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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仲扶着赛罕,艰难地奔逃在青石雪地间。
二人皆受重伤,体力又所剩无几,如此三步一倒,两步一摔,定然逃不了多远。
赛罕忽地停下脚步,倚靠在身旁一块青石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脸色惨白,显是失血已多。
他望了望身后密密麻麻的脚印,哈哈一笑道:
“你我兄弟今天怕是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阿仲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无奈道:
“此地尽是积雪,又无树木,咱们又非是插了翅膀的鸟儿,脚印是绝然抹不去的。”
他突然想起那个吴钩堂中,踏雪无痕的灰袍人,又洒然道:
“我要能走上千百脚跬步,便没了这脚印烦恼。”
赛罕闻言,更是嬉笑连连,道:
“这个世上哪有能踏上千脚跬步之人,就会瞎扯淡。”
阿仲笑而不语。
他忽地胸中一动,计上心来,冲着赛罕道:
“阿罕,我以为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都死,活着一个,兴许日后还能报仇雪恨。”
赛罕眼珠一转,会心一笑,道:
“眼下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咱们兄弟便听天由命吧。”
言罢,他捂着伤口,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
五年多了,两人互托生死,形影不离。
终于,分别的时刻还是到来。
阿仲有些伤感,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赛罕。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赛罕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刃,递给阿仲。
这短剑正是那断肠剑。
阿仲看了一眼,虎目一酸,竟落下两颗热泪。
他诚然道:“多多保重,若有缘,定相见。”
赛罕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花,潇洒一笑,便朝山下撞撞跌跌走去。
快要拐进一处山坳消失不见之时,忽地大喊一声:
“我把那些酒藏在床底下了,嘿嘿,沐焕羽,你这狗娘养的东西,有种就来找你爷爷啊,哈哈。”
笑声顺着风声,荡彻在整个雪山夜空之中。
前半句乃是对阿仲说的,后半句则是跟沐焕羽讲的。
为的自然是让沐焕羽寻声而去。
阿仲原地愣站了半晌,他蓦地收起手中短剑,运走劲元,以更加撕心裂肺的高声叫嚷道:
“沐焕羽,闻人雪是我老婆,你想得到她,下辈子吧,哈哈!”
喊完,便噗的一声,又吐了一口老血。
他嘿嘿一笑,晃了晃鬼御,转身便朝雪峰颤颤巍巍摸去。
逃兵两路,追者一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夜已深沉,暴雪扑面,疾风肆虐。
这大概是阿仲来此之后见过最大的一场暴风雪了。
雪峰坡陡,常人亦是行路艰难,何况伤者。
阿仲初时还能走走跌跌,到了后面,便只能摸摸爬爬了。
他的手因不停地爬地摸雪,早已冻得铁青铁青,没了知觉。
他忽地停下踉跄脚步,跌坐雪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白气。
也不知沐焕羽那小子往哪处追寻,若是朝山下去,赛罕只怕要完蛋了。
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毕竟还有洛姬一线希望。
他这般念想,便当下抬头,眯起眼睛,四处张望。
洛姬会在雪峰高处点上一盏风灯,以便他找寻。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只是现下所看之处,不是茫茫白雪,便是黑乎乎一片漆黑,半点亮光的影子都没见着。
难道寻错方向了?
阿仲狐疑间已然起身,鬼御作拐,继续艰难跋涉。
过了良久,他渐感体力透支,饥寒难耐。
一股不祥的预感隐然生于心头。
似他这般蜗牛行速,耗时如此之久,沐焕羽竟还未追来,莫非他冲山下而去了?
阿仲如此一想,一颗心便瞬间沉了下来。
他开始担忧赛罕。
他不知不觉地往身后山下回望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瞧他登时喜上眉梢,心情大好。
原来方才暴雪越发肆虐,他走过之处,不到片刻,脚印便已被落雪埋填地严严实实。
这下沐焕羽要找他们可不容易了,哈哈。
他自得自乐的笑声忽地有了回应。
“嘶嘶,嘶嘶。”
一个鸣响随着风声,从黑暗中传了过来,像是应和他的笑声一般。
阿仲闻声心头一怔,立时大喜过望。
此乃马嘶声,洛姬的车驾定然就在不远处。
他赶忙咬紧牙关,往那声响处摸索而去。
果然,雪地尽处孤单单地停着一驾马车,车盖一角挂着一盏早已熄灭的风灯。
那灯在凛冽寒风中嘎吱嘎吱,左摇右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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