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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

    丧门星忽然给了迷龙腰眼上一脚,迷龙先瞪他,然后才顺着我们的视线看向门口。

    有俩人被这阵殴打和叫喊给勾了过来——迷龙老婆和雷宝儿站在收容站的门口。

    迷龙在嚎,真个是声震四野,他把腰佝偻到这样一个程度,以至你很想对他的屁股来上那么几脚,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把脑袋拱在他老婆的乳房上,他在干嚎中,脑袋也在不断往最温软的地方拱动,以至你不知道他到底是久别重逢还是色心大起。

    他老婆只好把我们罔顾,抚摩着迷龙的顶瓜皮,“好啦,好啦。”

    雷宝儿看了一会儿,也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去跟狗肉对眼了。大部分人转去吃饭,郝兽医牵了雷宝儿,把自己那碗给了他,其他几个又匀给了老头子一点儿。

    我和丧门星几个去把仍仰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那个死胖子给弄了起来,他那身五花肉被迷龙收拾得不轻,揉着腰眼子靠在那说不出话来。

    死胖子叫时小毛,在某支被打散的部队里曾是PK37型战防炮炮手,炮兵的条件远好过我们,所以他拥有我们都想掐的五花肉。

    死胖子一生只钟情一件事,他曾见过国军用150榴弹炮轰击日军,从此一见倾心,言必贬维克斯,言必赞克虏伯。后来我们就叫他克虏伯。

    丧门星使出了一看就是会家子才有的功夫,让克虏伯横担在门口的沙袋上,咔吧一声,这回克虏伯真站不起来了。

    他几乎把迷龙老婆推下怒江,但转头一看她的丈夫在南天门上,便转回头做了护花的肉墙。他过了江便开始找迷龙所在的部队,但我们在编制里不存在,所以他找了二十多天,一路要着饭。

    克虏伯在丧门星和郝兽医的联手下被治得祖宗十八代的惨叫,他的鞋都在那一摔中飞了,我去捡了起来,看了看鞋底上磨出的破洞。

    于是我捏着鼻子,就那个破洞看在哄着雷宝儿吃饭的蛇屁股,整治克虏伯的郝兽医和丧门星,和窝在老婆乳房上起劲嚎的迷龙。

    也许最近我们军装穿得还像个人样,但我们的起居之处绝不像样,一个屋里几堆稻草而已,没啦。

    克虏伯坐在其中一堆稻草上,他痛得至今还没说过一个字,而且现在不揉腰了,愁苦地揉着肚子。而郝兽医的文治和丧门星的武治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丧门星说:“你再让我来一次,准好。没有不好的!”

    而郝兽医拿着他的针,“你个土郎中,这是人呐,扎尾闾穴就好啦。”

    “不对。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

    克虏伯嚷嚷:“肚子痛。”

    郝兽医说:“这个是章门穴了。”

    丧门星否定郝兽医的说法,“嗳呀。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

    “饿了。”克虏伯说。

    那两位面面相觑着,幸好我拿了碗饭过来,而且菜不止咸菜头,略丰盛一点儿。我把它递给克虏伯,啥也不用说了,他埋头开吃。

    郝兽医问我:“哪儿还有饭?”

    “满汉和泥蛋给的。满汉说禅达人重情义,死胖子有情义,泥蛋说他娘的好像普天下有谁不重。”我说。

    丧门星点头,“嗯,云南人是重情义。”

    我和老郝只好面面相觑地看着他。

    老头点着头说,“有点儿缺,都看重,嗯,就是有点儿缺。好像钱似的,好像饭似的,嗯,是这个理。”

    “你这是啥脑袋撞了屁股的哲学啊?”我问他。

    “肚子痛。”克虏伯又重复那仨字儿。

    我们看他,差点儿没仰过去,他又原来那样坐在那儿,空碗放在旁边,即使是喝水我也不会有这么快的。

    “……脐上还是脐下?”郝兽医问。

    “饿了。”

    我说:“我……我去骗雷宝儿叫我爹去。”

    郝兽医也打算溜,“我瞅雷宝儿叫你狗狗去。”

    我们谁都没溜成,因为迷龙一脑袋撞了进来,差点儿没把我们顶死。迷龙现在是一副和气生财的鸟样,一手一个扶住了我和兽医,“让让,对不住,哥们儿……”然后他径直趋向坐在那看着他干瞪眼的克虏伯,“胖子,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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