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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一场暴雨下得酣畅淋漓,让今晨的天空明净如洗,但也让地里的豆苗东倒西歪,更有的连根被风拔起。
凌晨寅时,南匡子急忙翻身起床,除了苏秦躺在通铺养伤外,其他弟子来不及洗漱束发,一律到地里抢救豆苗。
看着地里一片狼藉之色,南匡子心疼得要掉下眼泪,他蹲身撸起袖子,将被风吹歪的豆苗,小心翼翼如婴儿般查看,将连根拔起的豆苗重新刨坑栽种。
地里的惨状也让众人昨日刚饱餐一顿狼肉的喜悦心情,立刻又被浇了一头冷水。他们的笑容再次被忧容取代。
狼肉虽好,但大豆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主食,而他们已经没钱再买豆秧了。
没有人吭声,众人沉默着撸起袖子,将能活的豆苗一一栽种起来。
“先生,共…共折损了四成。”田东一脸凝重蹲在南匡子身边哑声说。
“知道了,”
南匡子低眉敛目,任凭雪白的胡子沾染上脚下的泥土,“无妨,到时为师自有对策,汝且去忙。”
老师能有什么对策?如果有,众人何至于苦苦熬到今天?
田东站起身,又蹲下,“先生,今日弟子想告假一天,下山探望家母。”
“不准!”
南匡子瞪眼看他,“为师岂不知汝下山为何?汝母守寡三十年,将汝含辛茹苦养大,入山三年,未尽孝养之义,已是失德,岂可向她要钱,不准去,若妄自下山,为师就将汝逐出山门!”
“弟子……”
田东眼角有泪光闪烁,嘴里蠕动了几下,黯然退下。
这一幕被四周学子们看在眼里,他们咬着下唇都默不吭声。
……
辚辚的车声,
突然踏碎了山谷的寂静。
一辆并不华丽的马车不疾不徐地从东方的谷口驶了进来。
咦?这里难得有马车进来,张仪他们手脚不停,纷份抬头张望起来。
这是一辆以灵巧轻便见长的轺车,看得出车上并非什么达官贵人,因为拉车的是两匹骏马,所以里面坐的十有八九应该是一位士子或夫子。
在春秋战国时期,马车用马的数量,有着极为严格等级制度:
天子驾六,诸侯与卿驾四,大夫驾三,士子驾二,庶人驾一。
当年孔老夫子再名动天下,但因为不是官身,也只能和普通士子一样,一车二马,拉着他在各国讲论儒家之道。
若有人越级乱来,那么无论在哪个诸侯国,都有可能被拉去砍头。
不过这辆轺车似乎和一般的轺车有所不同,一般轺车为了减轻负重,都是四面敞开的,而此辆轺车却是四面垂挂厚厚的布帘,让里面坐的人更显神秘。
……
车辚渐近。
轺车稳稳地停在草堂之外。
这时东方一抹晨曦,由暗到明,一道清亮的晨光照在赶车之人的脸上,地里窥探的同学们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驭手(马夫)一身黑衣如墨,坐姿如枪,脸上却赫然带着一张青铜面具。
不少学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意然有人在白日堂而皇之地戴面具出行,令他们在惊惧之后居然更多的是兴奋。
有如此驭手,那轺车内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令他们越发好奇和期待。
……
面具人从马车上矫健地一跃而下,看向无人的草堂,又看看地里众人,然后转身对其他茅屋方向拱手喊道:
“鬼谷先生何在?我家少主久仰大名,不远千里特来拜见!”
声音出奇的沙哑,但中气十足。
无论鬼谷先生是在茅屋休憩,还是在竹林打坐,这声音都清晰可辨。
众位同学一听都乐了,耸肩低头无声地笑了起来,这面具人明明看见他们在地里,却对着一排空茅屋行礼。
莫非面具把眼睛给遮住了?
他们的笑声虽然极低,但面具人“眼睛”不好使,耳朵却极为灵敏,霍然转身冷然看着地里这一群人。
“汝等休得无礼。”南匡子一声低喝,然后蹲身起来,遥遥对驭手喊道,“鬼谷先生不在谷中,我乃鬼谷先生的师弟南匡子,汝等欲见我师兄,有何要事?”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来到溪边,将手上的泥土清洗干净。然后踏上小桥,大步走到面具人身边站定,拱手一礼。
战国时马夫地位卑贱,依照身份,他原本可不行这礼,但南匡子也出身于庶人之家,一向不以身份去轻看人。
“鬼谷师兄于三年前云游在外,不知所踪,贵客是来拜师,还是来论道?”
南匡子说着看向布帘紧闭的车上,因为车上若是一位士子那么多半是来求学,如是夫子(老士子)上山,多半是来踢馆的,美其名曰:论道。
鬼谷师兄在时,这种事每隔几个月就会发生一次,所以南匡子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心里微微有些羞恼。
无论里面是士子还是夫子,作为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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