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氏家臣的执着相比,他们是如何投毒暗害了栾黡,已经是不起眼的小事了。
此时此刻,确实是毒杀栾黡的最好时机,栾黡这家伙正在跟范氏闹别扭,国君又对栾黡很不满,如果错过这机会,等栾黡清理了家门,再想找机会下手,除非明打明抢,发动战争。
现在栾黡要死了,丝毫怪罪不到赵氏,只能怪他那位红杏出墙的老婆。春秋第一阴谋家栾书一声耍弄阴谋,倒在他手上的家族是两位数,而且他还杀了一位国君,但恐怕栾书至死也想不到,他的儿子会倒在别人的阴谋之下,死于卑鄙的毒杀,这确实是对栾书最好的报复。
“原来如此——”赵武感慨。
他千言万语涌到心头,只说出了这四个字。
师偃诧异的望了赵武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他长长得噢了一声,回答:“主上以为我今日是来杀你的?主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我赵氏幸运,能够拥有主上这样的人才,如今主上眼看就要进入执政阶层了,在这时候,赵氏失去主上,今后多少年,我们才能再出一位执政呢?”
既然摊开了,赵武也不客气:“这么多年来,赵成的教育问题我一直插不上手,家族武士的培养我无法过问。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是我,看到统领家族武士的武鲋带着一群陌生人围上来,你会怎么想?”
师偃咧嘴一笑,也没有太客气:“这么多年来,主上下山时带的那两个野人——武清武连一直游离于家族之外,培养自己的私兵武装,我赵氏也从未过问。”
赵武笑眯眯的回答:“这个地方是水榭,我一直以养由基为假想敌,练就了一身躲避弓箭的本领。在这处水榭上,如果你们的弓箭无法威胁到我,只能一个个攻上来。你们一开始进攻我就发信号,武清武连会马上赶到。我自信,论单独打斗,你们十七八个一起上,我不过是挥舞十七八次剑而已。”
师偃反唇相讥:“我主管调动家族护卫,如果我真想动手,一定会首先攻击在你左右待命的武清武连,或者以家族的名义调遣他们离开。”
赵武微笑:“你可以试一试。”
师偃回答:“我无须试验——我这次来,是因为主上一旦获知栾黡的情况,马上会想到赵庄姬之死,我必须对主上有个交代。”
赵武问:“赵庄姬之死,恐怕不止你参与了。”
师偃昂起脖子,回答:“赵庄姬死了,栾黡死了,在我师偃有生之年,我眼看着赵氏的仇人一个个倒下了,我还有什么遗憾,我会在地下看着主上带领赵氏一步步走向强盛,我不曾辜负庄主对我的期望,死而无憾。”
赵武轻轻问了一句:“你决定了?”
师偃郑重点头:“臣下一走,主上的身份就是永远的秘密——活在这世上,日日带着沉重的责任,这种生活让我喘不过气来,如今终于卸下了这负担,感觉心情从没有如此美好……”
赵武追问一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师偃回答:“没有不放心的了,我本来还有一个疑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培养出主上这样的人才?吴国做不到,楚国秦国做不到,西戎小国也做不到这一点,但现在我既然要去见赵庄主,这个疑问也无所谓了。人可以欺瞒人,但永远欺瞒不了上天与鬼神,赵庄主必然知道主上的秘密,没准还是赵庄主把主上引来,特意昌盛我赵氏……”
赵武真诚的说:“如果你真要开口问,我还真的没法向你解释,因为事实太不可思议了……”
师偃慢慢地抽出自身的宝剑,满足地笑着:“不可思议,这不正说明是鬼神之命吗,对这个答案,我太满意了。”
师偃郑重拜辞赵武,自尽身亡。
赵武坐在那里,心思不知飘向何方,许久,武鲋见到水榭里赵武像一具木偶一样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水榭,向赵武鞠躬行礼:“主,请下令收敛师偃。”
赵武回过神来,看了看血泊中的师偃,轻声说:“以‘操劳过度,病亡’安葬师偃,厚待其家人。”
十日后,栾黡病亡。
又过了一个月,悼公病亡。
冬,齐灵公攻击鲁国北部,包围了成(在今山东省宁阳县东北),正式宣告背叛晋国。对此,鲁国人极其紧张,一边赶紧修缮成的外城城墙郛,一边向晋国投诉。
冬,鲁国求援使者叔孙豹进了新田城城门,眼看着一队队人流在城中穿梭,他停住车想了一下,转身叮嘱从人:“回车,去赵武的庄园。”
晋国八卿中,只有赵武没有住在城中,他的庄园在城外,但也正因为这座庄园处身于城外,所以它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是肆无忌惮的超规格向外扩张,但……城里的房子跟城外不同,因为城外居住的百姓一向被称为“郭人”,或者“嬖人”,所以赵武的院子即使大的出格,也是一位“郭人”的屋子,没人羡慕。
作为一个现代宅男,赵武的院子没有晋国公卿那种喧闹,平常也不是时时举行着酒宴,因此府门口车马很少——据说已经有人发明了“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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