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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兄台拨冗而来,实在是吴某之幸。”吴伟业步出二门,向两位年过四十的男子躬身行礼。
那两个男子面色和蔼,一身文气,见吴伟业先行礼,连忙侧避还礼,一个口中只叫贤弟,另一个却喊吴伟业作“前辈”。
这两人正是怀庆府籍贯的进士,与吴伟业称兄道弟的那位,姓张名三就,乃是崇祯四年三甲进士。吴伟业是同科鼎甲榜眼,故而与他只序年齿。另一人沈加显虽然比吴伟业长了十几二十岁,却因为是崇祯七年中的进士,晚了吴伟业一科,故而要叫前辈。
吴伟业早就从怀庆府刊行的《缙绅录》里看到过两人的家世背景,知道张三就是孟县人,沈加显是府治河内人,此番两人联袂而来,明显是与之前那拨怀庆豪族划清界限。
吴伟业记得自己恩师张溥说过:人过三则为众,凡有众必有党。就算同样都是豪门大家,也必然旧有恩怨,新有争夺,不可能铁板一块$今两位进士前来拜会,正是印证了张溥的老话。
三人既然都是进士,那便无须过多礼数∪其是张三就,他与吴伟业是同年,又是地主,此刻格外热情,就像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一般。尽管之前吴伟业与他几乎不曾见过,但也得按照时下的规矩,作出一副故友重逢的亲切涅。
这也正是张三就敢后发制人的缘故:整个怀庆府在崇祯四年辛未科只有他一人中第。
同年这层关系,可是不比后世睡一个寝室的铁哥们来得弱。
将两人让进了内堂,吴伟业命忠伯上了江南秋茶,虽然放了多月〈也算是难得的珍品。
张、沈二人颇有风度,也不提所来何事,只是品茗清谈。
吴伟业到底没他们这份老道,又在东宫那种追求效率的环境下受了熏染,有些耐不住性子,只等清谈告一段落。便将话头引到了沈加显身上,道:“若是愚兄所记不差,岫阳最初是选派了莱阳令吧?”
沈加显明明知道吴伟业肯定不曾听说过他,九成九是看了《缙绅录》才知道他的底细,但必须做出一付受宠若惊的涅,感谢道:“竟劳前辈挂念,实在令沈某惶恐。”
“欸,”吴伟业抬了抬手,“愚兄知莱阳府时。常听民间颂扬沈君清惠,如今一见,果然是文雅风流,不愧儒名。”
“过誉,梅村兄实在过誉了。”沈加显适时地改了称呼,将两人的关系套进一层,跟张三就持平。
吴伟业呵呵一笑,又对张三就道:“竹林兄也是惠政于民。吴某路过聊城时,见有生祠香火不绝。早就想着若有缘一见。必当求教。”
张三就矜持笑道:“愚何德何能,不过是谨守圣贤教诲,不愧本心罢了。”他说罢,旋即敛去笑容,面露凝重,终于点出此番所来主题。叹道:“唉!可惜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某不过中平之人,一介竖子,只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分内事,却让生民如此厚待。可见天下溃烂如何!”
沈加显在莱阳,张三就在聊城,都留下了十分不错的官声。在这个时代,能够被老百姓评价“清惠”,说明沈加显生活朴素,没有苛待下民之事,在案件的处理上也能让大多数人信服。
张三就知守聊城、濮州、范县之时,正是山东饥荒,可谓就任于危难之际。他调走之后,这三地百姓为他建了生祠,可见当时他的确活人无数,功德彰显。
沈加显后来从莱阳调任陕西,张三就升迁兵部主事,国难时二人都没有死节,也没有奔赴皇帝行在,而是回乡过起了缙绅的美好生活。从这点上来说,二人虽然有能力,但对大明缺乏忠心。
若是换成两年前的吴伟业,肯定是不屑与这两人往来的而这一路走来,吴伟业的胸襟豁达了不少,更为成熟,知道自己若是不想当个堂上泥塑,就只能寻找地方上的势家作为盟友。
而张三就、沈加显两人,显然也是为此而来。
见吴伟业含笑不语,张三就继续道:“当日国变,愚兄慌乱无措,开始跟着圣驾出城,后来竟然走散了。只得回乡。谁知回乡后却沦入贼手,终于盼来王师,岂非庆幸!”
吴伟业“哦”了一声,略带深意地看了张三就一眼,道:“当日吴某也在队列之中,许是走在前头,倒不见有什么混乱。”当日撤离京师的秩序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跟丢走散,吴伟业掀了掀张三就的伤疤,只是告诉他不用虚应故事了。
沈加显自然接口圆道:“国变之时,思绪紊乱,我便如七魂丢了一半,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今王师光复中原,我等即便身在乡梓,也当竭心尽力。”
吴伟业又是“哦”了一声,脸上做出尴尬神情,起身道:“告罪,更衣。”
“请便。”两人连忙道。
吴伟业快步出了内堂,到一旁屋后耳间,忠伯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一边让忠伯为他换上一身青色棉袍,一边问道:“这两人不是一起的么?”
忠伯压低声音道:“这两人仕途有了瑕疵,被乡党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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