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雷霆，止如盘蛇；虚如烟梦，实如山岳。

    故而余慈感叹：真是高手！

    也只要在这种状况下，余慈才有此感叹，否则他在苍穹之顶呆上一百年，也不会“兴奋”起来。自此刻起，死亡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成为实在可见的敌手，他正在和死亡你来我往，殊死搏杀。

    进入一个熟习的范畴，他心中便似蕴有了一种汩汩溪水般的活，让他习气于死亡的压力，但并不麻木。

    如此，转眼就是十二个时辰。

    承启天熄灭起心炼法火，死魔被压制，虚生老道准时前来，末尾当起了帮工，这是余慈喘息的工夫，他重又离开苍穹之顶，在小五护法下，末尾恢复。

    未来一定有一个长期的、艰辛卓绝的进程，但余慈也有预备。这次移转心念到这里来之后，他就再没有在短期内回去的意思。

    他要习气与死亡结伴同游。

    如今这个阶段，也许还是绰绰有余，可他毕竟有一个思绪，并且有支撑下去的力气，终究还是看到了一点儿光亮，他便追着这点光亮，专注进入，恰恰也洗去人世一切杂乱干碍，任工夫如水普通，顺畅流过。

    幽蓝近于墨的天空中，一艘小巧的飞舟，疾掠而进，其颜与天空颜相近，中心撑开一个光罩，但由于高速飞动，和天空高温环境摩擦，构成了一圈红莹莹的光边。

    飞舟中，游蕊薄唇下抿，看外边让人窒息的墨蓝。

    这里是碧落天域，一个还丹修士绝不应该到来的地方，像她所在的四千里高度，其温度足以熔金销铁，再加上无处不在的磁光磁火，若她不借助座下“击浪飞舟”，不用两息工夫，就要身化飞灰，死无葬身之地。

    可对如今的她来讲，在北荒，或许只要这里，才有点儿安全感。

    碧落天域是隔绝九天外域和修行界生灵圈子的独一屏障，只是这屏障不是一层平均的厚膜之类，其结构相当无规律，有数劫以来，也时时辰刻都在变动之中。

    根据记载，碧落天域最厚的地位，达十余万里，最薄的地位，上下不过数千里，这种简直就是荒唐的对比，却实真实在是碧落天域的常态。某些贪方便的步虚修士，前往九天外域，就想选择“捷径”，专门找那些碧落天域薄弱的地位，但理想证明，这就是取死之道。

    越是薄弱的碧落区域，其显显露的修行界的生灵气息就越是浓重，在其下面，简直就是域外天魔的乐园，相比之下，那些厚度惊人的地方，往往由于独特的环境，成为天材地宝蕴生之地，长在九天外域修炼的修士，常言“福人穿山过，魔头沟里埋”，即是如此。

    相对来说，北荒上空的碧落天域，就是比较相似于“沟壑”的，其厚度不超过七千里，至少在百年之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所以，真正要到九天外域修行的人，会绕道断界山脉、阴山甚至是北极等地，少有会到这儿来冒险的。而普通步虚修士飞行，普通在碧落天域下部，即不超过三百里的高度。

    假设没有不测的话，她可以摆脱近一年来担惊受怕的场面，假设……

    她的眼眸便在恐惧中睁得大了，飞舟之前，突兀地现出一个人影，放声大笑，音波穿透飞舟外的光罩，导入她耳中：

    “真是了不起，藏形匿迹快两个月，居然真的飞上天来，都说我们游执事是多宝龙女，如今来看，见面更胜出名！”

    游蕊简直要将下唇咬出血，她猛力转舵，飞舟末尾划弧，想借着绝高的速度，绕过前面的敌人，可对方既然大摇大摆地在此拦她，又岂会没有预备？

    “嘭”地一声响，飞舟正前方，便张开一片高下阔度均有十里的光丝巨网，等着她撞上去。

    崩崩连响，光丝巨网连线断开，直接被撞破，可飞舟去势也骤然一缓。舱内游蕊受不得这力气反冲，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密封的琉璃前窗，随后光线一暗，那人曾经扑下去，一爪穿透前窗，裂隙中，磁光热浪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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