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洵武先对皇帝说:“陛下是神宗先帝的儿子,前任宰相韩忠彦是韩琦的儿子。当年先帝创制新法以利天下苍生,韩琦曾经百般反对;忠彦做了宰相后,废止了先帝地法度。这就表明,忠彦能够继承父志,陛下却做不到。”
这家伙真是挑拨离间地高手,一番话说得皇帝黯然神伤且怦然心动。
邓洵武接着侃侃而谈:“陛下如果想要继承父兄之志。现在地朝中没有人能帮助您。”
说着,他给皇帝展开了一张图,就是那张著名的“爱莫助之图”。
这张图仿效《史记》中地年表,按照宰相、执政、侍从、台谏、郎官、馆阁、学校分为七类,每类又分为左右两栏,左边为变法派,右边为保守派。结果,变法派的左边。人名寥寥无几,从上到下只有五、七人而已。宰相执政一级的,只有执政一人;而保守派的右边,则有密密麻麻地一百多人,宰执公卿满朝文武,“盖举朝无遗焉”。
最后,在左边变法派的最上面,用小字密书着一个名字于宰相之下。皇帝细细看去。乃蔡京二字。
三月。宋徽宗在新党的鼓动下,终于决定变法了。他首先让蔡京援用王安石设置三司条例司的旧制。设置讲议司,自任提举,任用他的党羽吴居厚、王汉之等十几人作僚属,对于较重大地政事,如宗室、冗官、国用、商旅、盐泽、赋调、尹牧等等,每一件事,以其中三人作主。凡有所举措、都由他们来定夺。
自此,三部六省全被蔡京架空,朝廷的任何决议不再经过门下审核议,中书省拟诏、学士书写,这一切公文流程都被废除了,天下是听凭三人而决。右丞相张商英与文武百官都成了摆设。
大宋终于无可避免的滑到了亡国那步,因为蔡京这一举动,也造成了赵兴与他的正式决裂,此后,因旧党已经元气尽丧,赵兴只得独木支撑大局。
然而,比原本恶劣地历史稍稍好的一方面是,赵兴手握重兵,而且东征西讨,手里已经掌控了大宋七成的财源,而且刚刚上交了相当大宋十年财赋的战利品,蔡京与官家投鼠忌器,并没有展开接踵而至的对元祐党徒的大迫害。
此时,王明叟联名黄庭坚等人弹劾蔡京的奏章刚刚送到码头,但奏章的内容已经落伍了,蔡京新组建地三司条例司凌驾于诸部门之上,从官场体制来说,满大宋,已经没有了制约蔡京与皇帝的武器。
赵兴跟杨姝说这些正是他案头那叠密谍报告的内容,杨姝听不懂他说的,这些内容还仅仅是京城密谍系统传回来的未公开消息,按朝廷消息传递的正常速度,一个月后杭州这方面才能获知蔡京的举动。
杨姝不懂,赵婕懂,她嘴唇动了动,突然意识到这些消息不能宣扬,她凑到赵兴耳边,低声用两三个人听到的嗓门询问:“蔡元长蔡相设立三司条例司,爹爹是不是危险了,下一步,他是不是要针对爹爹?呀,黄伯伯更危险。”
赵婕这话,从另一方面来说,是提醒杨姝不要乱传。杨姝听到有关黄庭坚地安危,她马上点点头,自觉地侧过身去以示回避,但两个耳朵分明是在质问着。
“暂时看来,黄鲁直应该没有危险”,赵兴沉吟的回答。
这要感谢赵兴提前干掉了赵挺之,原本这时候,蔡京找不到下手地机会,结果黄庭坚昔日得罪了一个家伙名叫陈举,此人很想借黄庭坚的文名抬高自己的身价。于是,有一次黄庭坚应邀撰写一块碑文时,陈举要求在碑文撰写人的落款上,把自己的名字添加上去。黄庭坚不愿意,拒绝了。
稍后,这位相当于省一级主管日常工作秘书长的陈举,便在碑文中断章取义地摘录了一些词句,举报黄庭坚诽谤朝政。他有意将举报交到了副宰相赵挺之手中,原因是他知道赵挺之与黄庭坚不和。果然,赵挺之立即向宋徽宗报告。结果,导致了两个后果:一是黄庭坚被进一步贬窜到岭南,并死在那里;另一方面,则是大举开始了禁绝销毁奸党著述的运动。
没有了赵挺之,赵兴又气焰滔天,两湖的大军阀谢麟跟赵兴好的同穿一条裤子,那位陈举虽然愤怒的发狂,却轻易不敢招惹赵老虎,只好闷闷的回家向妻子儿女发泄火。而蔡京方面,也顾忌赵兴发怒,他隐约听到一点联合弹劾的风声,于是,一方面对赵兴提高了警惕,一方面准备寻找机会对赵兴下手。
四月的朝堂局势在剑拔弩张中慢慢度过,谁都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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