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跑到火堆边,猛灌几口烈酒,擦干了身子,穿好衣服。又从临时营地取得了干净的铠甲兵器,装备整齐,而后一路唱着歌,兴高采烈的冲出营地,向北方,向辽国大陆深处扑去。
与此同时,江中船队分出部分船只也登上了南岸,为首的一名倭人武士头上还扎着一条带子,上面用通红的字体、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汉字:“必胜”。他们在岸上稍加整顿。便冲顺保寨奔来……
陈瓘眯着眼睛打量着这队士兵,颇为赞赏地说:“常听说日本自诩为小中华,这些人的服饰打扮甚有唐时风采,木屐、襦裙——呀,竟然也右衽了。”
所谓“右衽”,是五胡乱华时代,华夏区别汉民族与胡人地服饰特点,汉民族穿裙子将右衣襟放在上面。称之为“右衽”,而胡人则把衣服的左襟放在最外面,称之为“左衽”。
唐代,中央王朝继承了“右衽”的特点,宋人也如此。自宋以后,则左衣襟在上面成了主流。而现代男人所穿衬衫都是左衽,唯有女人还有少数右衽——这是因为满清时推行“男降女不降”策略,允许女人穿服装时依旧保持汉民族传统。
而在宋代。除了宋朝庭外,整个亚洲中唯有日本还保持右衽,高丽与交趾则是在宋亡以后,自认为华夏道统在他们那儿,才开始“右衽”的。
陈瓘见到倭人右衽很好奇。感慨了一句,连忙又问:“赵大人,你说这些人当中有辽国的牧马人,难道辽国的汉人也在右衽吗?”
这个问题也正是赵兴想知道的。他不慌不忙的回答:“我从海商那里听到过一首诗,是辽人写地,作者不知为何人。诗曰:‘虞廷开盛轨,王会合其琛。到处承天意,皆同捧日心。文章通蠡谷,声教薄鸡林。大宇看交泰,应知无古人。’”
赵兴吸了一口气,接着补充说:“契丹汉儒自以为他们才是‘虞廷开盛轨’的中原道统正朔。据说,那里的读书人都认为契丹才是中原文化的主流,而大宋是俯首称臣的属国与臣子国。当然,我大宋每年也在向辽国纳贡。虽然我们称之为‘岁赐’,但辽人称之为‘岁贡’——这种现象更加剧了辽人的骄傲。
契丹人认为,他们的国家建立在东晋时代。自他们的国家建立以来,两晋灭亡了,唐朝灭亡了。宋朝又向他们称臣纳贡。所以那里地汉人都为他们的国家传承七百余年而自豪,认为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中原霸主。不过。那里的汉人已经没有右衽习惯了。关于这一点,我听说很多宋国大臣出使辽国的时候曾已发现,并写下诗词笔记作为记录——比如苏三丈(苏辙)使辽时,就有诗文叙说。”
说到这点,陈瓘有点难堪,大宋向辽国低头,是整个宋人地难堪事,但也正是这一点,使宋人打消了天朝上国的盲目自大,开始与其他国家平等交往——但这恰好符合现代“平等外交”的先进思想。
契丹人自认为自己是中原正朔,这不光是契丹人的看法。世界史学界也有一派认为“china”这个词就是“契丹”地音译,因为在大约一千年的时间里,西方社会与中国的沟通,必须通过契丹这个国家才能实现,而契丹立国接近千年,是中国这片土地上存国最悠久的国度,因此,理所当然应该用“契丹”这个词称呼中国。
这种说法也让现代中国人难堪,所以中国史学界采取了捂住耳朵的做法,禁止百姓知道此一说法。
“辽国内情如何,我大宋一直云里雾里。我一直想试探一下,看看辽国的军情到底怎么样。以前我们的官员出使辽国,他们看到的景象只是泛泛而谈,没有深入到辽国地内部,总的说来,他们传出的信息甚至不如商人传回来的信息详尽……”赵兴望着北方,拧着眉毛,忧心忡忡的补充说:“我听说辽国北方已经开始大乱,女真人跟辽人发生了大冲突,双方已经开始大规模交战,辽人还吃了个大亏。
现在,辽人的南院大王又刚刚过世,在南院空虚无主的情况下,辽国的情形究竟怎样,这是我想知道地。此外,辽国人能否抵挡得住女直人,女直人胜利后,是否会将马鞭挥往更南方……这些,都是我想知道地!”
陈瓘有点摸不着头脑,赵兴带领大军压在河口,再加上他与童贯的隐秘交谈,任谁都想到,赵兴地目的似乎是想扶助新皇帝,甚至有极大的可能。赵兴就是新皇帝召请过来的。但现在看来,赵兴做事从来是后手不断,他准备对付章惇地人手,突然之间转向辽人,这让陈瓘很摸不着头脑。他觉得猜测赵兴的心思,实在费力。
不过,若赵兴的心思令一名普通人都能猜到,那这名“普通人”也是一位穿越人士。
原本。赵兴带兵出现在河口,是想避免宋徽宗统治下的“末世”。虽然,在宋徽宗这位“艺术皇帝”当政期间,大宋进入一个最辉煌的时代,这个时代所诞生的艺术成就常常令后人只能仰望,然而,支撑这个艺术时代的是滥发“交子(纸币)”引起的通货膨胀‘强行剥夺百姓财产地“花石纲”引起的政府信用的破产,于是。当金兵兵临城下的时候,整个京城没有一个人反抗,大家都想早早终结这个混乱的年代,为此不惜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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