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终究是拉不下面子”,万俟咏看完谢麟的信,轻笑着解释:“我听说这位官学大家在荆湖北路,以蓝田乡约治理民政,与乡老时不时的举行‘乡饮酒礼’,使荆湖北路民风敦厚,颇得士民爱戴。大人,他这封信是有求于大人,却不好开口。只好婉转诉苦。”
赵兴摸着脑袋,使劲回忆,他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段时间,荆湖北路一带确实发生了大规模的流民暴乱,这些流民像蝗虫一样将荆湖北路的庄稼横扫一空,用杀戮和抢劫报复了这个社会。似乎,这场暴乱还是大宋历史上规模较大的一次农民起义——主要以抢劫农民为主的“起义”。
“这是一拍两合地事情”,赵兴放下撑着额头的手,说:“我们现在需要劳力,大量的劳力,雅言(万俟咏),你告诉谢经略,说我们可以吸纳二十万到三十万流民。让他赶紧动手。”
漫长的七年灾荒行将结束,西方社会用战争形式终结了灾荒,东方社会却用大规模的赈济挺过了气候变迁,但朝廷也因此将百年积蓄花光了,现在朝廷还要应付与西夏的战争。此外,还要应付流离失所的农民,稍不小心,国家又将陷入动乱。因此赵兴决定能帮谢麟一把就尽量帮。
万俟咏应承着,一边快手快脚的书写着给谢麟地回信,赵兴在那里低声嘀咕:“是方腊?钟相、杨太,还是王小波?”
赵兴猜测错了,方腊起义还在二十年后,王小波起义应该在一百年前。万俟咏直接驳斥:“东翁,你不应该不知道王小波,那王小波曾经提出……”
万俟咏欲言又止。赵兴淡淡的笑着,补充了三个字:“均田地!”
王小波的意思是:别人的辛苦工作而发家致富,都不算他们有资格享受自己劳动成果的必然。只要我没有田种,田多的人就应该分给我一块田地,让我把它当自己的财产。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就抢,抢“劫”他们的“富”裕周“济”自己地“贫”穷,简称“劫富济贫”。是值得提倡的“好汉”行为。
王小波的言论在宋代是个禁忌。因这句抢劫口号对于无地农民太有杀伤力,而抢劫是乱世成本最低的投资行为。投入的只是自己地生命而已。若这种理论成为“真理”,那么创造与生产使大家最不屑的事情,蝗虫式掠夺与破坏成为主流。历朝历代政府都认为不应该鼓励蝗虫,所以把它定为“歪理邪说”,提都不愿意提。万俟咏刚才欲言又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惜,有些事情并不是闭眼不看就能躲避的。就在赵兴与万俟咏商谈的时候,帅范拿着一份报告匆匆进来,连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京东、河北、河东、荆湖、两浙、福建等地,都爆发了流民暴乱,据说有地地方已经发展到攻城掠地的程度,连几个小县城都已经被占了。”
赵兴慢悠悠的摇摇头,回答:“你放心,他们绝不会承认。”
赵兴所说的“他们”是指朝堂上那帮新党。
在七年灾荒前夕,大宋幸运的让保守派元祐党执政了,在连年的灾荒中,各地并没有爆发大规模暴乱,但现在一群“改革家”登台了,他们把曾经造成流民百万的政策拿出来,又造成郑侠当日所描述的流民千里地场景,这现象,新党能承认吗?
帅范拍着桌子打断了赵兴的悠闲:“荆湖北路与我们相邻,我广东这几年生活富足,那些流民在荆湖抢不了东西,难免想要南下,大人,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我们的军队正打算出击大理,这下子,今年的计划泡汤了。”
赵兴稳稳的坐着,回答:“出击大理的行动不能变!开玩笑,打大理段氏,那是替大宋抢钱;打流民,那是屠杀同胞,而且还是穷同胞,打胜了要消耗我的火药与军械,一分钱都没有收获,还要花钱安置他们——亏本地买卖我不干。”
帅范跳着脚说:“大人,由不得你啊。流民入境,那是见什么抢什么。可怜我们新修好地大路,也免不了被破坏,那些流民才不管你修建的时候多么辛苦。为了防备我们调动兵力对付他们,他们绝对会挖坏我们地新路面,推倒我们的房子,烧毁我们的秧苗……大人,我们的兵力不足啊。”
万俟咏看到赵兴不慌不忙,他手指敲了一下桌子,闲闲的提醒:“大人从去年开始就在重组广东枪手,如今我们的正规兵力虽然只有两千出头。但各地乡勇不下三万。
这可是一群大兵力。金不二在各地设立武馆,将枪手们训练了两三年,我不信他们打不过那群农夫。”
帅范嘴唇蠕动了一下,他正想要求赵兴集结各地乡勇,但才张嘴,又想到现在夏收季节,各处劳力紧缺,便是想要集结乡勇。恐怕也抽不出多少人来。
犹豫了一下,帅范旁敲侧击地提醒说:“大人,我广州建设三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可破坏这一切只需要几个月的功夫,大人,预作防范啊。”
赵兴瞥了一眼帅范手中的报告,又问:“你这报告。恐怕不是朝廷的正式报告吧?”
帅范轻轻摇摇头:“这是你家‘迅猛兽’商行送来的消息,我正好在军司领军械,看到了这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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