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以色列人抱着账本开始会账,接下来,密州团练的各级官员三三两两的赶来临海村报到,他们有的穿着打猎服装,有的穿着走亲戚的服装,还有的人摇着折扇,仿佛在游山逛水。这些人一个个装模作样,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临海村的存在,打算就近吃个饭,然后一头扎进屋里,热情的向赵兴这位旧长官行拜见礼……
当然,他们的主要意图不是要跟赵兴套近乎,等到以色列人会账完毕,年终的分配方案也出来了,那些急不可耐的军官拿了以色列人开出的飞钱票子,又悄悄溜出小村。
等到会账完毕,夜已经深了,张用还想设宴款待赵兴,赵兴却没这个兴致:“锦州方面有没有谈起辽国的情况?”
张用的回答不靠边:“官家今年八月的时候要调我走,九月的时候要让我带着火枪队回京,我都拒绝了,还是密州好,我打算安居密州。”
邓御夫有文化,知道赵兴问什么,他回答:“听说辽国饥荒,河北方面说,今年契丹人‘打草谷’的来的格外多,真定、保德、宁化、瀛洲百姓多被杀伤、财物牲畜几乎被抢光。辽人退兵时,又在沿途烧杀劫夺,城邑丘墟。
六月,上诏令‘米出塞不得过三斗’,雄州知州赵滋说:‘彼亦吾民也。’令出米无所禁,据称,边人甚德之……”
“赵滋,宗室子弟,这厮胆子太大”,赵兴冷笑的说。
张用看赵兴的态度不对,好奇的问:“据说,朝廷知道了,并没有责怪赵滋随意行事,反而夸奖赵滋仁义。”
赵兴嘿嘿笑了,问:“赵滋售粮于敌,据说边人甚德之——那么,边人感激他之后,吃饱了,身上有力气了,是否没有参与‘打草谷’?”
张用被噎住了,邓御夫若有所思的说:“契丹人长的都一个模样,而且有宋以来,他们从未停过‘打草谷’,谁来谁没来,我大宋怎么能知道……莫非!”
赵兴冷笑的说:“我只问一件事,赵滋私售粮于敌之后,朝廷的禁粮令是否有名无实?”
邓御夫回答:“当然,卖给契丹人粮食,还能够获得一个仁义的名字,谁不愿意干, 大家都抢着给契丹人卖粮呢?”
“这就对了。真实情况必定是:赵滋是个倒卖粮食的大贩子,在朝廷禁令下,他不方便明目张胆倒卖粮食。所以才想出这个借口,而赞扬他的人必定参与的粮食走私——世界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爱,赵滋怎会平白无故关心契丹人的疾苦?或求名,或求利!单单求名有风险,有利可图的求名,自会有一群利益获得者帮衬!”
邓御夫纳闷了:“若如此说,倒也有可能,可是‘怀柔以德’,不是圣贤书的教导吗?”
“所以我们用粮食喂饱了敌人——是遵循圣贤书的教导;等敌人有了力气,拿起刀来抢劫我们,这是他们来‘民族团结’我们,为了不影响民族关系,我们要歌颂他们对我们舞刀的行为;本来那群人已经饿的爬不上马,但现在他们有力气砍人了……你不是说,今年来‘打草谷’的人格外多么?多亏了圣贤书的教导,因我们的仁义,他们有力气来屠杀我们了。”
张用与邓御夫张了半天嘴,方结结巴巴的说:“河北那块卖粮食卖的很起劲,抢了我们许多生意,我本想跟你说呢,锦州方面抱怨说我们只卖给他们瓷器与丝绸,一粒粮食也不予。既然河北方面能卖粮,凭什么我们不卖?再这样下去,他们要改与河北方面交易了。”
赵兴摇摇头,眺望着北方,说:“我们不是天生贱种!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这已经连续两年气候异常了,谁知道明年会不会依旧是灾荒。锦州方面要跟河北交易,让他们去,但只要他们撇开我们,就令他们片板不能下海,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全部交易都从陆路走。”
张用还在那张着嘴惊愕,邓御夫已经想通了:“不错,陆路关卡极多。从陆路贩货,锦州方面占不了便宜,他们唯有走海陆……让他们抱怨去吧,身为主人翁,一点没被蹂躏的觉悟,我看锦州是想找死。不理他们。”
望着远处的锦州方向,赵兴突然泛起一阵无力感。
原本他策划是一场货币战争,利用奢侈品与私铸钱币逐渐的掏空辽国经济,然而现在,计划中出现了纰漏。
说起来,赵兴也不是没有卖给辽国粮食,但他出售粮食的配额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刚好可以让辽国人饿不死,却又无法储备起大量的物质进行战争,但现在,河北方面打着“仁义”的旗号,无限量给辽国人卖粮,扰乱了他的计划。
这其实也不能怪官员们的贪婪,因为资本这个玩意本身就是血淋淋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淌着肮脏的鲜血。赵兴在那里慢慢收紧辽国人脖子上的绞索,他用大量的奢侈品换走了辽人的生产物质。这样一来,向辽国倒卖粮食就变的利润丰厚。最终,如果不是赵滋跳出来,那也会有王滋刘滋跳出来。
这是必然的,也非人力可以阻挡。
张用与邓御夫看到赵兴沉默着,但眼珠不停的转动,知道他在盘算怎么对付河北那群官员,都静静的等待赵兴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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