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铜钱的价值至少低估了十倍。如果我们将铜钱的价值升值十倍怎样?如此一来,铸造铜器无利可图,谁还私铸铜器?”
范锷听得目瞪口呆,他被赵兴的大胆吓着了。但赵兴还有话说:“我去游历南洋西洋,那里的国家都不存在钱荒问题,怎么我华夏屡屡出现钱荒问题。对此事我琢磨了很久,某一日豁然开朗。原来,我大宋的货币体系不健全。
所谓货币体系,是说铸成的钱币应该有‘多级兑换率’……这个词,范金部能够理解吗?让我说的更清楚一点,我大宋的铸钱唯有铜币,金银虽可以用于买卖,但由于它们都存在成色、重量、体积问题,使兑换很麻烦,甚至需要专业人员运用专业知识才行。
我大宋将很多精力花费到把杂色银子提纯上来,但提纯后的官银分发到民间,民间又会用各种手段往里头搀兑铅锡,交还给官府,然后开始再一轮循环,有这一番折腾的功夫,何不把银子直接铸成银币呢?
一个完整的货币体系,应该有金、银、铜三级货币,但我大宋现在的铸币只要铜钱,这是唯一无可选择的基准货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铸成钱币的金银不能算是货币,只能说是一种‘抵值贵金属’。如果铸造成钱币,当作交换的基准货币,那么,整个钱币体系就建立起来了。
范大人,想想看,我们以前只有钱币,没有货币体系。一贯铜钱重八九斤(宋斤),交易起来多麻烦。如果我们把铜钱升值,那么一百枚为一贯,等值一两白银。然后我们铸造价值一钱的银币,会出现什么情况——十枚铜币兑换一枚银币。交易中,大量的铜币被银币所取代,而铜币就成了一种辅助货币,那么我们还会发生钱荒吗?
同样,我们可以铸造价值‘一钱’的金币,这样可以大大降低银币的使用量。那么我们最终的基准货币就是黄金,金银铜三级货币兑换体系建立完善,我大宋马上就可以不存在钱荒问题。”
范锷这回听懂了,但他被这条计划的大胆吓着了,结结巴巴的说:“怎么可能,让铜钱立刻升值十倍,那岂不是让百姓的家产一夜之间缩小十倍吗?这是残民之财,这样的人要被千古臭骂……不过,离人说的前景确实诱人,照离人说的,我大宋真能永绝钱荒吗?”
“当然!”赵兴说的是现代经济学家对中国古代经济研究的结果,这或许超过了古人的理解力,但它符合科学。“骤然升值货币,恐怕会引起民乱,那么我们换一种方法怎么样?换用新技术铸造‘纯铜银钱’……”
赵兴一指那位索迪那,说:“范大人看过那些藩商带来的藩钱没有?在汉代时期,他们就有冲压法制作的钱币,金部不如从藩商那里购买机器……这种方法朝廷难以接受,那就换一种方法,朝廷选求贤榜,或者在制举里寻找这样的人才,一定会有人把这东西给我弄到大宋——那玩意都是千年老古董了,只要有心,一定能弄到手。”
赵兴这里跟范锷谈的热烈,几位官员偶尔过来听听,听到的全是一堆“钱”字,为了显示清高,他们马上又离开了谈话现场。
范锷谈到这里,觉得今天收到的冲击太多了,他需要慢慢消化一下,所以也匆匆结束了话题,最后叮咛道:“离人,今天的宴会实际上是我的告别宴,此宴过后,我就要启程了,希望能在天宁节前赶到京师,此后胶西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给我经营好。
嗯,刚才我们谈的东西,以后我还会写信与你,我们慢慢交谈。但此事过于惊世骇俗,离人不可四处张扬。”
赵兴爽快的答应了,而后便随范锷挨个去敬客商的酒。
宴会在半夜结束,李之纯临出门的时候,特地找赵兴致谢:“离人,你送来的靴子我试了……”
李之纯指指脚上的靴子,说:“很好,很轻便,而且轻软。你有心了。哈哈,你送来的手杖也不错,可你的手杖里怎么藏了一把刀呢?老夫平生活人无数,吾以仁义防身,何用的着兵器……不过,刀很好,蓑衣很很好。
明日你来我家里,范金部走了,老夫也该告辞了。不过最近我兄弟从京城来访,他有点郁郁不得志,离人替我招待一下,他与黄鲁直、秦少游交好,在汴京城时曾想结识你,可惜你是个大忙人。他安人也想见见你,明天你带上孺人一起来。”
带孺人一起去,这意味着没廖小小她的份,她嘟着嘴上了马车,挑着灯往家走的路上,廖小小倒还没忘自己的职责,提醒赵兴:“李之纯弟弟李之仪,妻胡氏,名淑修,字文柔,世为常州金陵著姓,其‘性高严,喜风节’,通读经史佛书,作诗词颇有师法,尤精于算术。
据说连沈括‘间有疑志’都经常向她请教,并屡次叹息说:‘得为男子,我益友也。’胡文柔却不齿沈括为人,当沈括陷害苏学士时,她曾对李之仪说:‘子瞻(苏轼)名重一时,读其书,使人有杀身成仁之志。君其善同之邂逅。’
苏学士贬谪黄州时,胡氏曾亲手为学士制作锦衣,并感慨说:‘我一女人,得如此等人知,我复何憾?!’……”
明白了,这位胡氏是又一位被苏轼迷倒的狂热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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