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请章惇先行。
转过山坡,章惇又指指满山的花树,赞赏的说:“你昨日回来,今日满山娇艳,却说花也识主,迎君而开,甚令人喜!”
赵兴凑趣说:“不如说此花特特为章夫子开,章老子昨日来到我府上求病,今日文谷兄醒了,漫山花开,岂知它不是为大人贺!”
章惇心花怒放,仰天大笑,笑完,又指指漫山的花树,问:“这什么花,很特别?”
“山樱抱石荫松枝,比并余花发最迟。赖有春风嫌寂寞,吹香渡水报人知……这花是樱花的一种”,赵兴回答。
章惇深深的看了一眼赵兴,他觉得赵兴刚才引用的这首诗别有意味。因为这诗是王安石写得,而王安石生前最喜爱樱花。
章惇以为赵兴是在暗示他虽然披着蜀党的皮,但骨子里却是赞成变法的。甚至连王安石最喜欢的花他也喜欢。
其实他猜错了。
赵兴园子里遍植樱花,是因为在他以前的知识里,中国樱花是从日本传入的。但等他到了这个世界,却发现事实与他所学的内容恰好相反,樱花的原产地是中国——当然,他还不知道樱花原产地是喜马拉雅山脉。
中国栽培樱花的历史最早可以推朔到秦汉时期,那时的樱花还是一种皇家植物,栽培于宫苑之中。唐朝时已普遍出现在私家庭园。唐李商隐用“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巷垂杨岸”赞美樱花。而白居易则专门写了一首樱花赞:“南馆西轩两树樱,春条长足夏阴成。素华朱实今虽尽,碧叶风来别有情。”
日本人认为,他们的樱花是从云南引进的物种。是唐代一名云南僧人渡海前往日本传法,顺便把樱花带入了日本——这也是世界植物史的公认。
赵兴弄清楚日本人的想法后,便报复性地把自己院子里栽满樱花,这次,他终于可无所顾忌地享受这种“唐僧花”。
宋代喜欢樱花的最著名人物就是王安石。王安石这个人邋遢,不拘小节、对饮食衣着毫无挑剔,上朝时朝服上沾着大块墨迹,都理直气壮的挺着腰,要说这老头还有什么喜欢的物事,那唯有樱花。
王安石“身负天下大名三十年”,朝廷屡次召唤他入朝都遭拒绝,只专心培养人才。他教出的那群学生随后成了支持他变法的主力。这群学生视王安石为“现世圣贤”,并把他所有的行为都视为崇高的。
王安石罢相后,朝堂没人敢喜欢樱花,而赵兴却把这种花朵当作“行道树”,栽满了整个庄园,这种行为的一个隐喻就是“荆公喜好,就是行路指南”。
这个暗示还不强烈吗,所以章惇口中不言,但心里已暗自把对方视为同党。
现在,新党人士都是受迫害的,章惇深受赵兴大恩,赵兴不肯正式表露身份,他当然不再强逼。不过自此以后,他望向赵兴的目光亲热了许多。
赵兴走过樱花树,看到源业平仍在痴痴迷迷的徘徊,他止住了脚步,心里奇怪:源业平这厮怎会喜欢樱花?难道是宿命的相逢?
这年头日本人喜欢什么——苏东坡喜欢什么,倭人与高丽人就喜欢什么。
苏东坡在黄州说了:梅兰竹三君子。日本人照办——最喜梅花!每年赏花会由日本天皇主持,赏的不是樱花,是梅花。赏樱花该是后来的事……难道,与源业平这小子有关?
赵兴好心地告诫:“源殿,身为武士,怎么能忘了每天的锻炼?这可不行,你也应该下去练一练。瞧你,每天不是醉酒笙歌,就是吟诗弄句,这可不是武士的心境。”
源业平目光逐渐有了焦距,看到是赵兴,他晃了晃脑袋,翻了个白眼说:“练?有用吗?我再练也打不过你:小菊花的种子,再怎么锻炼,也不能开出大菊花。”
听到这么暧昧的词,赵兴连忙紧走几步,窜进了章援的卧房。
卧房内,盛装打扮的陈伊伊正带着昨天留下的那名医生看望章援,仅仅这一晚上,陈伊伊头上的首饰也像满院的花树一样绽放开来,满头红的绿的、金的银的,宝石亮闪闪、晃的人眼睛只看到一团光亮,都看不见人影。
赵兴走过去,连续从陈伊伊头上拔下簪子,发叉,不一会桌子上堆了一堆首饰,陈伊伊刚开始以为这是种特别的亲热,等到头上只剩三两支簪子,她方变了脸色:“怎么,阿珠姊戴得,我戴不得,我可是……”
阿珠也戴成这样?赵兴打了个哆嗦,连忙解释:“布局,我跟你说过布局的问题。黄金律你记得吗?绘画要讲究色彩搭配,佩戴首饰也要这样。有一个定律叫做‘三色原则’,说的是穿衣服,戴首饰,最多不超过三个颜色……
突出主题,要突出主题。色彩一多了就要混乱,反而弄不清你想表现什么……”
章惇刚开始看赵兴动作,很看不惯赵兴如此宠爱自己的小妾,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于人前亲昵,等赵兴说到这里,章惇慢慢眯起了眼睛,脱口而出:“李公麟曾说离人擅画,他曾向你讨教画面布局……但我却从未听闻离人画过什么,这就怪了?不过,怎地米芾也如此说呢?
我曾听苏老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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