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渡口到城门正修着一条宽大的公路,遍地灰土。黄毛还好点,他见识过赣州和南昌,但大鱼却瞠目结舌,很想进去看看这离开十年的城市,在他印象里,紧靠自己家乡地这个城是个安静、俭朴的水边小城,完全不是现在这种好像火势在往外蔓延一般的景象。
然而归心似箭的两人谁也没有进城仔细看看,他们在城外找了个饭馆,扒了几口饭,又跑回渡口坐小船前往阳平镇,他们的家乡。
这小镇变化倒不大,除了头上多了几条诡异的电报线,镇里多了几排新房子以及一个教堂之外,两个红巾兵一眼就认出了这熟悉的景象。
两人在镇子口分手,匆匆朝自己的家奔去。
在简陋的房子里和父母以及二嫂子和几个侄子侄女惊喜交集地重逢后,黄毛坐在板凳上,接过二嫂递过来的一杯水,扭头扫遍了屋子和院子。叫道:“大哥、二哥、大嫂呢?还在田里?”
“不是,你应该写信回来啊,他们都在佛冈厅里的工厂做工呢。”黄老头笑道。
“做工?那田里谁打理啊?”黄毛疑问道。
“没有地了,卖给村里黄瘸子了。”父亲说道。
“什么?!”黄毛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惊叫道:“不是分给我们家20亩水田吗?你怎么能卖了呢?”
“没法,三叔。”旁边的二嫂走过来,一边捡起地上的碗,一边说道:“现在种田吃不饱的,除非去做工。黄老头狠狠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给你的信里写了,这两年不是干旱就是大雨,收成很不好!种地没有钱,连油都买不起。”
“不会吧?”黄毛傻眼了:“我去江西地时候回来过一趟,那时候,不是家里还好得很吗?”
“现在不如那两年了。”黄毛他母亲插话道:“天不好,而且城里洋人机器弄得纱到处都是,便宜的很,李大眼家的织布作坊也不收我们的纱和布了,他自己买纱自己织布,现在又买了洋人的机器,更不用我们的纱和布料了。现在乡下除了做工,没有换钱的营生了。要不为啥大嫂也去缫丝场了。在家没事可干。要不连油都买不起了。”
“那也不能卖地啊!”黄毛虽然很小时候就经常离家做工,但也一时间受不了这冲击,他指着桌子叫道:“现在不是有皇帝开的邮局了吗?我前前后后给你们邮过35两银子,不至于卖地成流民啊。”
“没法,你二嫂需要治病啊。”黄老头叹气道。
“二嫂怎么了?”黄毛惊恐的扭过头去看那压抑着咳嗽地二嫂。
“咳血。喘不过气来。去城里纺纱厂干了半年回来,就开始这样了。”
“你是累地吧?”黄毛张大了嘴巴:“洋人工厂你也敢去“贴补家用啊。我可能是里面的棉絮吸多了,很多人也这样咳血、喘不上气来。”二嫂小声说道。
“就是洋人机器喝人血!!要不洋人他们为什么那么有钱?”黄老头猛地一拍桌子,突然他恼怒起来,他指着儿子问道:“你信洋教了没有?”
“没有!没有!我就是天地会地,拜拜洪武太祖和关公。”看父亲突然发火,黄毛赶紧解释道。
黄老头好像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把这些年的怨气全爆发了出来,他狠狠瞪了一眼儿子,然后吼道:“就是洋教搞地!我们镇子现在有一半人信了沈光明的洋教!你知道他们多无耻吗?他们从来不拜祖先。连祠堂要重修,这帮畜生都不掏钱!镇里集钱祭拜龙王,他们不掏钱、不参与!结果竟然两年没祭拜龙王了!端午清明全部不拜!所以老天发火了!镇里想请戏班子。他们也拒绝凑份子,结果现在过年连戏都没得看了!”
“沈光明是谁啊?镇子上没有姓沈的啊。”黄毛惊异的说。
“法国的传教士,天主教的。”在城里呆过的二嫂解释道。
“一个蛮夷故意叫中国名字,他配吗?”黄老头好像恨不得扒了这人的皮,他妻子倒说了:“也别这么说,他们不是禁鸦片修医馆吗?”“滚!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黄老头愤怒的朝妻子吼道。
但老夫老妻了,黄毛地娘有点皮了,她小声朝儿子说道:“你二嫂现在在洋人医馆里治病呢。”
说了好一会。黄毛总算明白老爹为何恼怒沈光明了,事实上,不仅是他爹,全镇另一半非信徒全部恶心死沈光明了。
天主教在入教时,要求信徒放弃中国生活的许多特征:例如放弃全部异教徒的”宗教信仰和习俗,不许贩卖和吸食鸦片烟,不参加民间节日(包括戏剧演出)和星期日工作,不纳妾,尤其要放弃祖先崇拜。
而且作为一个6、700人地小镇。以往一些公共活动都是全镇人一起掏钱参与的,比如修水利、祭拜各种神明祈求风调雨顺、请戏班子来娱乐大家什么的。
一个人不参与,会被大家骂死,在镇子里也呆不下去。
但赵阔杀掉了以前的黄老族长全家,群龙无首下,洋教在杀清妖建天国的美好期望下,也跟着溜了进来,现在阳平镇竟然无法举办洋教信徒不参与的大部分传统活动,因为有一半人不参加也不掏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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