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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见几个人陆续退出窑洞,才扔掉木棍,回身猛然抱住小姑娘,痛哭起来。
找了一处街角,吴安平拉着夏听白坐下,才跟城西大娘问起那女人的事情。罗素研和几个警卫战士也围了过来,想听听其中的故事。
城西大娘先是叹口气,然后道:“她叫兰花,也是个苦命人。”
兰花和他丈夫是七年前逃难来到平凉的。当时,他丈夫白天在街上做苦力,晚上做些木匠活,一两年下来也攒了几个大子,就在城西箍了窑洞安下了家。左邻右舍很喜欢这对夫妻,虽然同样贫穷,但在他们脸上总能看到笑容。后来有了女儿,简陋的窑洞里更是笑声不断。因为夫妻恩爱,在给女儿正式起名前,就有了兰花花这样一个小名。
好景不长,陆洪涛当甘督后,张兆钾接了陇东镇守使的位置。这位张狼坐镇平凉,掌控陇东十七县,派捐征税,残酷盘剥,但有不从,就鞭打绳栓,逼得不少百姓家破人亡,苦不堪言。市井萧条,兰花丈夫的活计也受到影响,收入锐减,不过这时只要缩衣少食,生计还勉强能够维持。
但三年前,张兆钾大肆扩军,要将陇东军扩充到六十营,所以到处拉起了壮丁。被拉壮丁的人,要想不当兵也可以,那就交“兵款”,开始时,一个壮丁二十块银元。兰花丈夫也没逃过,被拉了壮丁,为逃过此劫,不但掏空了家底,还向四邻多方筹措,终于凑够二十块银元交了“兵款”。随后,兰花夫妻的日子更为拮据,但只要一家人守在一起,他们觉得再苦的日子也能抗过去。
在这世道,老天爷从不肯让善良的人喘口气。前年六月,拉壮丁又拉到了兰花丈夫头上,而且更令人绝望的是,此次的“兵款”已经涨到了一百三十银元。走投无路之下,兰花丈夫索性就入了陇东军。
陇东军士兵的军饷按规定是八块银元,不过和所有民国的军队一样,从来没有足额发放过,再加上层层克扣,到兰花丈夫手中也就剩下了两三块。这两三块银元要养妻儿,实在太勉强了,正好张兆钾大开烟禁,自己也在走私烟土,需要士兵押送,由于甘肃土匪多如牛毛,押送烟土向来是玩命的差事,张兆钾开出了高饷。
就为了每月能多两块银元,兰花丈夫主动加入了押送烟土的队伍。几个月下来,押送烟土的队伍一直平安无事,就算有土匪起意劫货,领队的稍加打点也就顺利通过。谁料日子刚好了一点,去年张兆钾一批烟土过境子午岭,遭遇陇东悍匪尚纪元拦路劫掠,交战中,兰花丈夫被一阵排枪打中脑袋,当场毙命。后来,领队那人回到平凉后,也被张兆钾砍了脑袋,但兰花丈夫却连尸骨也无法再找回来。
丈夫一死,兰花带着女儿生活立刻陷入困顿,完全没有了收入来源。
不是兰花非要走那条让人不齿的路。刚开始邻里时有救济,但兰花看到别家孩子也饿得嗷嗷直叫,就坚决拒绝接受这种帮助。她也到城内找过活计,但那么多大男人都端不上饭碗,她又怎么可能特殊?而且城内富户那些浆洗衣物、缝缝补补的杂活,早被有门路的婆子分了干净,根本不可能轮到兰花来干。
就这样,兰花操起了皮肉生意,而从那一天起,她也主动断绝了和邻里的来往。
吴安平等人越听心越沉重,这时候,城西大娘又道:“丈夫没死前,兰花夫妻俩就极当紧这个女儿,等丈夫一死,她就更当紧了。有戏文中说,贫家儿女也堪怜,就是再穷再过不下去,兰花花也是她的心头肉,也是宝贝。而且,上个月,兰花花差点被人伢子抱走,兰花发疯一样找了半个平凉城,才从人伢子手中把女儿抢回来。”
吴安平知道这大娘的意思,便安慰道:“我们没责怪兰花的意思,看得出来,她生怕有人伤害女儿,也生怕失去这个女儿。”
城西大娘犹豫着又说道:“其实,刚才从窑洞跑掉的那个后生,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叫刘根生,就住在我家后坡,一家人都死干净了,就剩他一个。他是极喜欢兰花的,曾托我说过几次媒,只是都被兰花拒绝了。他没日没夜拉车扛活,挣到的钱几乎都用在了兰花身上,你们看到的那个木马,就是他给兰花花做的。”
吴安平叹道:“大娘放心,也不会为难他的。”
夏听白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吴安平坐在旁边,握着她那只被咬伤的手,从那微微颤抖的手上完全能体会出夏听白此刻是如何惊恐和不安。他掏出一幅手帕,想拭去夏听白额头的汗水,而当手刚碰触到夏听白的额头时,精神还有些恍惚的夏听白猛然惊醒,紧紧抓住了他拿着手帕的那只手。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恨我?她该知道我没有恶意的。还有那双眼睛,那种眼神,那里面的愤怒、仇恨和绝望那么浓烈,我体会得到。要是我再往前一点,她一定会扑上来,她想杀了我,要是再往前,她一定会杀了我的!为什么她这么恨我?我只是想帮她,你知道的!”夏听白恐惧不安,眼泪泉涌而出,死死攥住吴安平的手,不肯稍松,因为用力,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
见此情形,吴安平心口一疼,忍不住把她拉进怀抱,轻轻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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