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发黄,浑身烫得厉害。
元郢循着我,看向了御儿,轻声道。“御医都看过了,却也检查不出什么。总是反复高烧,常常前半夜睡下,后半夜又开始盗汗,严重的时候意识也模糊了,脸色蜡黄,死死咬着嘴唇,浑身颤抖。”
为何会这么严重。我不禁低头,想着元郢的话,想着御儿挣扎的模样,心里一阵乱疼。
“他果然,是你的儿子。”元郢喃喃念道,声音轻到不能,我回过身看他,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御儿身上,瞳色涣散,毫无防备地失神,让人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御儿的父亲,是我吗。”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口气憋在心里太久了,只是如今听到他这么问,我却一点也没有解脱的感觉,原来悬着的一颗心落在地上,未必好过。
“你为什么把他留下了呢。你应该可以带他走的。”元郢的语气里留了些疑问,他应该有自己的假设了,因为无论怎么想,我放弃了御儿去了南埕,大概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皇甫宣不能接受御儿。
“你错了。那时候,我几乎丢了一整条命,不要说保住御儿了,若非皇甫宣搭救,我的这条命也早就丢在九年前了。”我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冷静地说出这些话,曾经想过无数次,我会怎样抱怨这些委屈,可是在这无数次里,都没有想过会像今天一样,这么冷冰冰的,我侧过头看向他,“所以,你到底去哪儿了。那样的关头,我以为你会来救我,可是你没有,当我被逼着喝下药不得不早产生下他的时候,你去哪儿了。生死关头,你下落不明,本该与我至亲的人却对为我接生的人说出剖腹取子,我奄奄一息几次痛死过去的时候,却有人要杀我的儿子,有人要杀你,躺在病榻上因为将死的无能为力而绝望时,高瑾怡险些对我下最后毒手,取我昭华碧玉,我眼看着他们带走我的儿子,却动也不能动,若非皇甫宣趁乱攻入韶宫,今日便不会有我了。之后长达四年的时间,我多是住在落香山休养,因为我看到宫墙就会想到那一日的绝望,因为那一天,我失去了爱人,儿子,母亲,一无所有了。”
那一日韶宫的一切,都清楚地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日日如蚀骨般的折磨。多少次深夜难以入眠,却忽然惊醒时,枕边晕湿一片。
所以,我该怪谁?
元郢听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没有打断,提到剖腹取子的时候,我明显察觉到他倒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直到最后。自然放在桌上的手,也慢慢变得僵硬,他微微曲了曲手指,眼底涣散的情绪也随之渐渐聚起。
从此无声,静默而立。
就像是在默然祭奠匆然逝去的九年。
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我们差点生死永隔。那一日离开韶宫,我究竟是有多绝望,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只有阵阵的寒意,只是一片深如海底的死寂,让人愈发窒息。
我没能如愿,在看过御儿之后启程离开。
御儿的病情,远比我估计的要严重,如果说韶宫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么对我来说,能救他的办法就只有求助于神凤所遗的碧玉之力。当我提出想唤起昭华碧玉之力试着治疗御儿的时候,元郢很慎重的考虑了一番,却说要等太医再看过之后商量。
我不得不先留下了,只能等天亮,元郢带来太医为御儿再次诊治之后看看情况如何。
御儿被软禁的地方,正是离宫。是我在整个韶宫里最熟悉的地方,我想这大概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即便元郢那时没来得及想起一切,可他仍然选择了这里。
我在御儿病榻前守了一晚上,加上之前彻夜赶路,着实累坏了,天将亮之前迷迷糊糊靠坐在榻上打了盹儿。
或许是在梦里,我感觉元郢走过来,将我抱起,让我平躺在了御儿身边。
也不知道这一个盹儿到底是睡了多久,只是嗅到了阳光的味道,轻轻的,暖暖的。偶尔有阳光照在脸上,然后,被什么遮住了,一直被遮着,带着些许的暖意难得温和的舒适,可是,遮去阳光的东西,晃动了一下,又有些阳光溜了进来投撒在脸上,可是很多的,便又被遮去了。
我有些感觉到了,意识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御儿伸着手,遮去了直射在我脸上的阳光,他的表情很认真很努力,偶尔因为累坚持不住晃动一下,却很快又挡住了刺眼的光芒,我看着他的模样,笑了。
御儿发觉我醒了,看着我,笑得比阳光更暖。
我起身,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睡到床榻上来的。御儿身上的被子斜着,一半搭在了我身上,我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幸好,现在没什么异样。
眼见着御儿笑得有些诡异,不知他又有什么鬼主意,便问道。“你在笑什么?”
他像是突然察觉到自己笑了,猛地收起笑容,摆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怎么也是不打算说,我摇了摇头,刚打算放弃的时候,御儿却拉住了我,很小心地说,“御儿梦见神仙了。”
“哦?”我对于他孩子气的行为颇感好笑,也还是装得一本正经地陪他说下去,“那神仙跟御儿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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