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多得让人死了心。
又是一片死寂。
我想到的,恐怕宫黎已经想到了。他沉默着不说,约莫是和我一样,明白元郢不会容许这个孩子这时候的到来,威胁我的性命,威胁近手可得的天下。
“外面怎么样了。”我问,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
“他发了疯地找你,生要见人,死……”宫黎没有说下去,恐怕那后半句已经是他最坏的打算了,“直到日前,皇贵妃才让高崎透了口风,只不过……”
宫黎没有说完,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以为,我背叛了元郢,我笑了。
“若是别的事,大概没人会相信,可是殿下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和皇贵妃之间难断的因缘,你对于感情太过执着,竟让他也不自信了。”宫黎也笑。
“我是不是太懦弱了。”困于一个情字永远逃不出来,总是自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可终究败给了感情的羁绊。“明明是真的,可她就是不相信。明明我还活着,她却认定我死了。如果是你,有这样一个母亲,你会怎么做?”
宫黎怔了会儿,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该舍时,当舍之。”亲人,本不该仅仅是血缘关系,如果那个人一心希望你死,又何必念于旧情。只是,我未来得及惊讶宫黎会有当断则断这样果决一面时,他又泄了气,“劝别人的时候,这话好说。到自己的时候,这事难办。”
的确,他没说错。
身为旁观者能轻松说出的狠话,身为当局者时,搁谁都变傻bi了。
“殿下今日已经领兵出征了,北韶帝君的病情已经到了尽头了,西夷却在此时趁机作乱,卫逞积极拉拢旧部,有复国迹象。殿下此去意在斩草除根,朝中皇贵妃一人把持,无人敢言。”宫黎又陷入了沉默。
我心里自然不好过,这北韶宫中眼下,怕是就等着老皇帝两腿一蹬。
皇贵妃和元郢的这一场博弈,终究是要分个输赢出来的,宫黎的位置很尴尬,他若随他师傅站了位置,便是从了皇贵妃一派,若是他站在了元郢那一边,那便是和他师傅恩断义绝了。
而我的决定,亦将成为这场殊死博弈中最重要的一环。
我若念血脉恩情相助皇贵妃,且不说这未知的玉灵本身能力,即便是我腹中的孩子,都可以取代元郢,以他的血脉登上帝位,当然,这么做,便是要元郢先行死去。而我若选择元郢,必将与自己的生母对立,元郢事成之时,他的旧部又怎会留下皇贵妃的性命。
而我腹中的孩子……元郢成事之日,即便能保我的性命,他的旧部能容得下以他长子身份出生的,我的孩子吗?
夹在二者之间,无论成败,我都输了。
“是皇贵妃要你来劝我养好这孩子的吗。”我有气无力的问了他一句。
可是宫黎并没有直接回答我,“我师父也失踪了。”
“皇贵妃不会让他这么快就死的。她找得到我,必定要找得到你师父。眼下你和我站在了同样两难的位置,看来你并不是刻意为谁而来。”估摸着,宫黎也在考量该站在哪一阵营的事。我劝他,“不要太早做决定,才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宫黎皱眉,“你的意思是?”
“带着伏凝走。有多远走多远。”韶宫即来的一场暴风雨,不需要太多的牺牲品,“不要告诉任何人孩子的事,相信我,特别是皇贵妃。”
恐怕她已经算准了我想到的事。
只是,她希望孩子的事通过一个能让元郢信得过的人传到他那里去,孩子,会让我和元郢彻底翻脸,我自己难以决定是要孩子还是要元郢,所以她在逼我做这个决定。
元郢此行,已经去了两个来月了。
以他的行程算计,不该拖得这么久,能在这其中动手脚的,也只有目前北韶主事的那个人了。她在拖时间,拖孩子出生的时间。
可到底,他遇见了怎样的麻烦迟迟不归呢。
我不敢轻下决断是不是元郢又在某处等待机会酝酿他的阴谋。皇贵妃能将我困在宫珩梦境之中那么久,她身边的能人异世恐怕还有没露面的。
眼看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腹中的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
也不知道这韶宫里如今剩下的还有谁。
有人来了。在门外停留了片刻,侍卫在经过一阵盘查之后,熟练的打开了挂在外面的铁锁,侍女端着饭菜汤药低着头进来,一言不发,习以为常地将汤药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低着头离去,铁锁再一次将我锁在了这里。
每一日都是如此。
我走到桌边,一手捏起碗口,咕咚咚喝下,又折身坐回去继续发呆。
可没一会儿,我就突然觉得困乏,虽不是睡意那般慵懒,可是竟然一阵一阵觉得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我才恍然想起是否那汤药出了问题。
紧接着,是一阵一阵的剧痛袭来。
犹如肠子在小腹中狠狠搅动。
时而有种被挣断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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