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才跟见识,在附淮东之前,也密切关注淮东种种创举,知林缚治政当世无双,但旁观总是体会不深,近一年来相随左右,才能真正体会林缚所行的种种创举,早就超乎前人的范畴所能设想的范畴。
当然了,淮东所能施行的种种创举,也是基于林缚早初就在江宁推崇的杂学匠术之上。
金银之物,改锭筹币,方便民众市易,而官府征银纳赋,也有种种便捷。这其中的好处,不是世人想不到,而是此前传统的翻砂法筹币糜费甚多,宜用于铜铁,不宜用于金银,才没能推行,金银钱仅能小范围的用为宫廷赏物。
“设立机器制造司一事,消息倒是小范围传开,便有人来打听淮东造的四轮马车许不许造,纺机许不许造。要是将这两样拿出来,筹十万八万两银子出来,应是没有问题。”林梦得又提交及一桩事。
“自然都许,”林缚说道,“我既然倡议大家弃轿乘车,这马车便要批量去造。枢密院不能事事包办,就要向私商筹银募股,这才是我的初衷……”
宋浮暗道:所行的新政以及诸多革变,都是基于新学之上。所要倡行的“弃轿乘车”,实际也跟淮东这些年来造车技术成熟有关;如今滚轴也造出来了,造车匠术就能更上一层楼。
以往骡马车,多用于载货,人坐其间,远不如抬轿舒适,而淮东所造的四轮马车,轴盘精铁所筹,行走转向便捷,宽敞的车厢稳稳当当的安置在四轮轴盘之上,结实坚固,乘坐舒适,行止皆有机括,一人御车而行,日行百里而马不疲。
究竟为何能够如此,这其中的细节都封在轴盘之中,军械监里的匠师不言,旁人怎么看都看不明白。
当然,这种四轮马车,大量使用精铁筹件。精铁所筹的轴盘等构件,轻至两三百斤,重则五六百斤,而四马并御的大型马车轴盘,重愈千余斤——也亏得淮东产铁甚丰,能经得起如此消耗。
林缚想起一桩事,问林梦得:“姜大人他人呢?”
林梦得说道:“姜大人由敬轩陪着去河口了,看着时间也应该回来了。”
林缚跟宋浮说道:“淮东所造马车轴盘里关键一处,还是姜大人的功劳。这次设机器制器司,姜大人愿弃司天监的高位不居,而来领机器制造司,可以是我回江宁以来最大的惊喜了。”
姜岳这个人物,宋浮也早就听过,是陈信伯的侄女婿,只专心于学术。在匠术杂学受压制的当世,姜岳早年在司天监任事就因造浑天仪而名闻天下。
东胡夺燕京城,亦派人四处搜寻姜岳;而姜岳及家小则给淮东军情司潜入燕京的密间早一步转移到暗处,混杂在流民之中,而后辗转反复,才逃到江宁。
姜岳不大关心政事,到江宁先任司天少监,而改任工部侍郎,也不参与到淮东跟帝党之间的纠葛之中来,林缚也无意将他强拖到漩涡中来。
林缚这次回江宁,欲新设机械制造司,才硬着头皮请姜岳出山,实在不愿将这么有着惊艳才学的人物留在工部架空起来。
司天监是正四品的高位,枢密院新设的监司所任长官,都是临时差遣,除了少数定了官品,大多数还没有给朝廷认同。好在姜岳也不在品阶,思考了两天,答应到枢密院任职。
葛福等老人,虽然也是才华横溢,但年岁老迈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再者,真正在学术研究上的水平,是极少人能跟姜岳相提并论的。
宋浮细想林缚的任人原则,以实用至上,能务实者最得林缚欣赏,得到的提拔也最快。
进了公厅,谈论诸事,日头将落山时,孙敬轩与姜岳走进来,葛福老人也随同走来。
林缚站起来相迎,看着姜岳,笑道:“姜公去河口看过,有何感受?”
河口镇在战事中给摧毁,但战事一息,也是河口镇是早得到重建。
无论是淮东还是东阳乡党,都将林缚最初所崛起的金川河口视为精神家园。河口镇在短短八个月的时间里,就焕然一新。
不过跟以往主要经营米业不同的是,重新后的河口,集中了工部外迁以及从崇州迁来诸多工场。淮东这些年所实用化诸多的新式机械,在河口工坊里都能看到。
姜岳要领机械制造司,淮东所掌握的匠术之秘,自然也不会向他隐瞒。也唯一将这些都向姜岳展示,他的才华才能使这些在未来有更进一步的改善跟提高。
姜岳面容清矍,正值壮年,但这些年卷入的党争之事也多,又经历战事离乱,眉额皱纹颇深,双手拿揖施礼道:“真正是大开眼界,唯求大人能给姜岳三五个月的时间跟葛大匠请教,不然实不敢妄言、贻笑大方……”
“说起匠学,”葛福笑道,“葛福及诸匠加起来,都远不及大人也,小老儿可没有什么能指点姜大人的……”
“确是,确是,大人在江宁就不遗余力的推崇匠学,实开一代之先河,功在千秋。”姜岳说道,在他眼里,淮东这些年来的胜仗,倒不及林缚最初的行为来得耀眼。
“不,不,不,”葛福老人摇头说道,“崇学之务,还不是小老儿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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