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丞的回答,相当干脆:“与付博一同被发配。”
放逐这种事情,其实很残忍,多数人下场只有一个——累死。
被扔到修葺长城、开凿大运河等此类工程中的罪人,完全能够不被叫做人,牲口更合适些。
……
……
从大理寺出来,吴凡长长地叹口气。
跨上战马,吴某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行进。
忽的——
扭头过来,吴凡道:“兰先生,你在北边儿……嗯,并州、河东、左冯翊等地,有人不?”
兰馨儿一愣,随之回应道:“有,但不多。”
吴凡捻捻手指。琢磨着,道:“帮我查查前盐监司侍郎付博、前工部员外郎张涅,看看他们还活着没。要是活着。想个办法,把人……”,话音停顿,吴某人摇摇头,道:“算啦!别费那个心思,这俩,恐怕是活不成……!”
吴凡相信。今天他来大理寺打听付博、张涅的事儿,很快会传出去。那两个在路上得被弄死……最能保守秘密的,难道不是死人么?
盐务上的暴利,不知喂肥多少只硕鼠,牵扯到的利益实在太多太多。
好比于荥阳时。吴凡看到的那条大运河,河里的水,是血红颜色的……盐,一样是鲜艳扎眼的红!
帝国在没一统天下前,产盐地只有两个地方,一者为青州、一者为司隶州。
尤其是司隶州的左冯翊郡,有可以开采的盐池足足八座,整个帝国的盐利,七成出自那里。
北方突厥人每每进攻大隋选择左冯翊郡。
为何?
有突厥人需要的盐啊!
何以北方突厥人进攻左冯翊郡。总是喜欢保留实力的世家士族,拼了命也要把突厥人打走?
简单!
不把突厥人打走,世家士族怎么把盐卖给突厥人?怎么能让突厥人乖乖的把银子交给他们?
倒卖、走私、抬价、分赃……所有不美好的词汇。几乎都能与盐利扯上关系。
【又特么是利益牵扯!】
【难怪天子把这件事情扔给自己。】
【别人怕是查都不敢查!】
吴凡眉头皱得老高,神情很是不悦。
【左冯翊郡一带,是陇西李家、太原王家辐射的地盘儿。】
【天子是要从他们口中把食抢下来?】
【查案,没问题!】
【查到什么程度,难难难……】
吴某人心中烦躁的厉害。
鹰扬卫中郎将胥伥交给吴凡查的东西,定是天子的意思。案件本身一目了然。有人杀人灭口,掩盖一些肮脏的事情。动用点儿手段。想要把人挖出来,对于吴凡而言,那实在不难,没有人能承受得住他的拷问与折磨,没有人!只需抓住一条小尾巴,顺藤摸瓜,吴凡可以把覆盖盐利的整个大网拎出来……
关键的地方在于——天子什么意思!
吴凡很头痛。
……
……
春暖花开的三月,杨天子的内心却如冰天雪地的腊月。
捏着手中的一份奏疏,杨天子的手情不自禁的抖动,他强大的自制力保证他能够压下情绪,饶是如此,也露出愤怒的端倪。
早听说盐利中猫腻大,可杨天子未曾想过竟有如此之大。
有个直观的数字对比。
一斗盐的成本,十个大钱儿。
一斗盐的卖价,一百五十个大钱儿,即一两五钱银子!
刨除运输等消耗,足有八成的纯利润!
大隋开国之时,一斗重量的盐价,始终波动在五十与八十个大钱儿之间,时至今天,竟翻了一倍!
偏偏……
杨天子根本没见过那些银子!
国库的盐利收益与帝国鼎立初并提,不增反降!
那么!
银子去哪儿?
【富可敌国!】
杨天子的脑海中,蹦出来一词。
杨天子捂着胸口,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脖子,让他喘息不过来。
有句话说得好——打仗打的是粮草补给。
有句话说得好——招兵买马,看谁有钱。
有句话说得好——金钱醉人眼,人穷要思变。
靠在椅子上,杨天子手脚冰凉一片。
【他们要做什么?】
【帝国竟*如斯?】
【天呐!】
紧紧的攥住拳头,杨天子生出一个想法。
【必须收回盐利!】
杨天子笃定的对自己说,随后却泄了气。
百年前的孝帝之乱,历历在目……孝帝动了世家士族的利益,世家士族造他的反,帝国江山分裂百年!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若朕还有二十年的时间……该多好哇!】
杨天子苦涩一笑,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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