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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越走越慌。耳边的方言变化颇大,翻过一个山头就会听到全新的口音。当初从陆路走进来,两人就已经耗费了很大的精力,要是再原路走出去,想想都有些可怕。
更何况这一路走来,发生的故事如果写成传奇话本,恐怕得有个三五万字才能打住。紧张之中带着刺激,刺激之余还有些甜蜜,甜蜜之后还藏着些许酸涩。
如今徐乐知道余念瑶并不是嫂嫂在他心里的替代品,甚至连她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瑶还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这份尚未点燃的情愫就如此被扼杀在萌芽之中,让徐乐实在不想再故地重游,回忆起任何任何跟余念瑶有关的记忆。
徐乐甚至还跟余念瑶分道扬镳,自己找了船出海。大明如今海警不多,海禁也就渐渐驰废,下海的海船也越来越大。原本属于黑色世界的海上贸易,如今在城里城外都能找到明目张胆的掮客。
徐乐因为在城头看到了自己的海捕文书,上面的画像就仿佛写真馆里花钱请人画的一样,简直神形兼备,就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能在两三眼之间认出徐乐本尊。因此上,徐乐只能在城外找人买了一张前往雷州的船票。
雷州在琼州上面,在广州的更西面。卖船票的福佬拿炭笔在桌上画了几条线,表示这一路航行的方向以及要路过的岛屿、重镇。一个个陌生的名词从那个福佬的嘴里吐出来,听得徐乐茫然之中多了一份自卑。大海可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福佬带着轻蔑看徐乐,用勉强能让乐听懂的福州腔道:“靓仔你就放心好啦,我们都是正经商人,肯定是要把你带到地方的。”
徐乐心,正经商人怎么可能视国家法度为无物,明目张胆悬旗招商?国法可是得十分清楚,只有近海船可以下海,三桅四百料以上的远洋船,仍旧属于违禁。他就道:“若是不到地方,我可不下船!”福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色的牙,以及厚厚的舌苔。
徐乐本来想跟他“你的胃火太盛”,但是转念一想,这个福佬刚才还嘲笑他来着,一赌气就没。反正胃火旺也不算是生病,这跟人的生活习惯有极大关系,也没用。
在长达两三个月的江湖游历中,徐乐知道这个江湖并非永远都是好人有好报,还有狗咬吕洞宾。
在城外的客栈里睡了一夜,徐乐第二就登上了一艘柴米船。这种船给停在外洋的大船运送柴米油盐、蔬菜肉食,气味极大,海风非但吹不散,还会加一层海腥气。
徐乐捏着鼻子,不住拿眼瞪肩膀上的皮皮——今受这罪全都是为了送你回家啊!
皮皮也捂着脸,不悦地看着徐乐。它可不知道老家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乐为什么要送它回老家。其实对于后面那点,徐乐自己也有些懵懂,不过他还记得师叔祖的交代,知道不能让皮皮一直生活在城镇之中。而且皮皮也明显喜欢山林,有时候还想混入猴群。只是皮皮的种属比寻常猕猴得太多,所以总会被欺负。
柴米船行到半途,陆地成了一条灰蒙蒙的线,海水茫茫,看得徐乐发慌。他心大海船也真是停得太远了,多半也是怕被海防所抓住吧。一个满身腱子肉的水手走到徐乐身后,一手搭在乐肩上,似笑非笑道:“相公可带齐了所有身家?”
徐乐身上一紧:“你要干嘛?”
那水手道:“相公你看这大海无边无涯,一旦上了船,只能跟着风走,一时半晌可就回不来了。若是有东西忘了带,现在折返回去还来得及。”
徐乐道:“我一个走方郎中,本来也没什么行李。”
水手笑眯眯道:“一个走方郎中,银子却是不少啊。来来来,咱们拿出来看看,若是没有二三百两,恐怕我们就要请你吃馄饨了。”
徐乐知道自己恐怕上了黑船,这时候要是赶上船上的水手,或者他们的家人有个疑难杂症,或许还能留下一条生路。不过看水手们一个个精壮有力的模样,恐怕自己这一身医术并没有用武之地。
徐乐就道:“我身上的银子的确不多,你们若是真的只要二三百两,还不如带我去城里领赏,不定能得个四五百两呢。”
那水手愣了愣,道:“你做了什么,竟能值得如此多银子。”
徐乐一摊手:“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看他们满下抓我,又不准人伤我,可见是要我去做些事的。”他读过余念瑶给他带来的海捕文书,上头写得十分清楚,必须要完好无伤。
水手收回手,上下打量了徐乐一番道:“看来你还真的有些本事。真是个走方郎中么?”
徐乐心现在可不是谦虚客套的时候,便理直气壮道:“是啊。不过在此之前,我做过正科——大同府最高的医官。”水手眼中带了些许畏惧,稍稍退后了一步。徐乐继续道:“在去大同府之前,我在太医院。帮圣上和太子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
水手大大退了两步。
徐乐道:“实不相瞒,我还有个伙伴在福州。他想卖了我领赏。现在多半都已经带着官兵到码头了。你若是杀了我,恐怕难逃一死。”水手眼珠子一转:“看来我只能送你回去领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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