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德一直提着心吊着胆，就指望徐乐错过考选时间，先去一位大敌。没想到徐乐踩着点进来了，人生之中最大的失望莫过于此。他扭过头去，假装在听的医生话，没有看到徐乐实际上他只能听听苏州白话，根本听不懂真正的吴语。

    徐乐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杨成德因为这里就他这一个熟人。更何况杨成德今穿了一套平日没见过的道袍，做工精美，腰间悬玉，头上戴着簇新的黑丝发巾，颇有几分高人姿态，即便在一帮“乡绅”之中也很醒目。

    徐乐就暗道：难怪没在医馆看到你，原来你早来了呀。不过自从上回下跪之事以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冷淡虽然原来也不好，但是杨成德还不至于见了徐乐就绕道走。如今算是彻底断了往来，所以徐乐也懒得上前去打招呼。

    徐乐刚刚站定，县医署的正堂上就出来一个白役不拿工钱的帮工。他扫视了一番下面的大夫，高声道：“今日府医学教授尤老爷亲临主考，请诸位肃静！”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望着这个白役。

    那白役心满意足地顿了顿，道：“请诸位依次入内，领取考题。”

    众人纷纷列成左右两队，鱼贯而入。

    徐乐来得最晚，自然站在最后。这让其他人在惊叹他年龄之余又有些快意谁都知道考试这种事，赶得越早，便宜越大。

    徐乐发现这队伍走得倒是挺快，也不知道他们在正堂上是不是安排了桌椅，只见人进，不见人出。终于轮到徐乐上了台阶，继而迈过门槛，方才发现这县医署的正堂并不很大，之前进来的人却都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正堂上两个身穿吏目衣裳的中年人递给徐乐一张对折的纸张，连封口都没有。

    这就是考题了。

    徐乐展开纸张，只见上面写着四个方子，有内服有外用，各不尽同。从对应病症的角度上看也都大相径庭，没有丝毫通用之处。徐乐继续往下看，才看到方剂下面有一行字：于春夏秋冬四院之中，取右列诸方共有之药。

    这四个方子都是常用的验方，并不生僻。徐乐心中一过，已经想到了答案：桑叶。

    看来这道题考的是方书的熟悉程度。

    徐乐刚刚抬起头，那吏目就催道：“往前走，往前走。半柱香的功夫不到二堂，就算是落选了。”

    徐乐顺着吏目手指方向一看，只见左右两道门上分别写着：春秋、夏冬。

    结合题目，看来是叫考生去对应的院子里找到答案中的药材。

    虽然题目惜字如金，语焉不详，却难不倒徐乐。他脑中将桑叶和时令一联系，心中已经有了底。

    世人都把桑叶与春联系在一起。春蚕春蚕，没有春的新鲜桑叶，何以养蚕？然而药用的桑叶，却要用经过了秋霜的桑叶。

    徐乐从春秋那道门出去，果然又见前路挂了两块牌子，一块指往春园，一块指往秋园。

    他自信满满往秋园走去。

    ……

    徐乐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在人眼里。

    之前那个白役，已经飞奔到了二堂，报门而入。

    二堂上并肩坐着三位老者，一色的花白须发，也都穿着朝廷官服。坐在正中的，便是苏州府府医学教授，尤良鹏。他管着苏州一府的医学生教育、救济贫弱病患。在他两侧，一位是此间地主谭公超，另一位是“邻居”包彭祖。

    白役上前对三人行了礼，道：“那位徐大夫已经进了秋园。”

    谭公超轻抚白须，对尤良鹏笑道：“尤公，此子在医学上赋惊人，对药学也很是精通的。”

    尤良鹏微微点头，没有话。

    包彭祖一旁似笑非笑，道：“进了秋园，也不过是真正拿到了考题，还不值得庆贺呢。”

    谭公超比他年纪更大些，性格上也更宽厚，就只笑不话了。

    ……

    徐乐进了秋园，果然看到贴边放着五六个架子，上中下三层，上面摆放着炮制好的药材，也有带着泥土的生草药，甚至还有一些丸散成药。当然，作为考题，这些药材肯定不会标识出名称。

    刚才在外面熙熙攘攘的二三十人，如今在这秋园之中的只有四个了，倒是显得园子很空旷。

    徐乐只要找桑叶就可以了。

    若江南什么树多？恐怕桑树能进前三甲。别学医的人，就是普通孩童，但凡家里养蚕，就没有不认识桑叶的。徐乐挨着去找，很快就找到了。不过拿到手上，徐乐却有些遗憾。

    这不是晚桑。

    这是夏摘下来桑叶，还没有被霜打过。

    徐乐跟着鲁药师在长春堂的药库了观摩了各种药材，分辨产地和药性强弱只是最基本的功课。到了后来，就是要明辨各种草药的采摘时间。若是昆虫入药，更要明白它的生长环境和年龄。

    徐乐便扔下了这片鱼目混珠的桑叶，重又找了起来。反正没人跟他抢，另外四人都在找不同的药，口中念念有词，除此之外倒是互不干扰。

    只是其中有一人，手中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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