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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常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然而佟晚晴却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康复了。两的药喝完,佟晚晴已经能够下床了。她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是不用再叫人担心是否会一病不起了。

    徐乐还没有来得及去请孙**,孙**自己就来了。他给佟晚晴号了脉,增减了几味药,只有新鲜猪胆仍旧雷打不动地每日两颗。给佟晚晴看完病之后,孙**进了徐乐的书房,扫视一周,坐在了徐乐的书桌前。

    徐乐站在师叔祖对面,不等孙**话,抢先笑道:“多谢师叔祖救我嫂嫂。”

    孙**道:“理所应当。”

    徐乐思绪跳跃得飞快,又道:“师叔祖,我这两看书,知道您开的代赭石、龙胆草、芦荟、黄连,都是为了把上逆之气降下来;蜀漆、丹皮、赤芍是为了叫血流缓下;牡蛎、龙骨、五味是为了收敛浮游之神。但是我想不明白,猪胆是干嘛用的呢?”

    孙**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徐乐,心中暗道:此子倒是颇有悟性。这正该是煎药抄方所思所想的事,没人点破他自己也知道去做,真是有缘分。

    于是孙**便问徐乐:“你觉得猪胆是干嘛的?”

    徐乐一偏头:“药书上:猪胆可以清热、润燥、解毒。常用于热病燥渴,大便秘结,咳嗽哮喘。病人常有目赤、目翳、泄痢等症。我嫂嫂一概没有呀。”

    孙**微微一笑:“你这两倒是查了不少书,真是用心了。”

    徐乐很稀罕被人表扬一番,顿时手舞足蹈,几乎得意忘形起来。

    孙**继续道:“可惜你这样读书,无非就是盲人摸象,不明根本。”

    徐乐身体一僵:“请师叔祖指教。”

    孙**道:“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前面降气、行血、安神的药,好比堂堂之阵,是以正合。这猪胆嘛,我取的并不是它的药性,而是物性。因为你嫂嫂少阳炽热,胆汁肯定已经干涸了。新鲜猪胆汁随药服下,正是以同类之物济之。”

    徐乐听得三分明白七分懵懂,仍旧佩服不已:“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以奇胜了。”

    孙**笑道:“病邪如敌,病患为我军主帅,我们医生是谋士、军师。用药下针,只是调动军势,克敌制胜,何时该阵前对垒,何时该偷袭粮道,都是医生们该当有数的。”

    他见徐乐听得津津有味,又道:“古人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因为宰相跟医生一样,都是均衡阴阳的,两者互通。你知道琢磨方子,这很好。不过你实在毫无根基,看这方子只是割裂开来看它药性,可谓事倍功半。”

    徐乐急忙问道:“那我该从哪里下手呢?”

    孙**就:“你得先知道何为人,何为地,何为人中地。这样,改过的方子你嫂嫂能吃五日,五日之后,我再过来。你先照顾好你嫂嫂,等我来了,咱们去一处能看到山水的地方。”

    徐乐点头如鸡啄米:“好好,我们这里最近的是灵岩山,虽然不高,却也能看得很远。若是再往远处走,有一座穹窿山,是姑苏最高的山,能看到太湖。”

    孙**点了点头,道:“穹窿山好。那里有座上真观,是出神仙的地方。朱买臣曾在那里读书,孙武在那里写的兵书,韩世忠也在那里住过,是处名山,咱们便去那里。”

    徐乐听孙**随口报出三个人名,自己只知道一个韩世忠,还是从书先生那里听的,不由有些腼腆。孙**发现徐乐的反应,便问道:“你没读过书么?”

    徐乐尴尬一笑:“读过一些医书。”

    孙**就连连摇头:“你先别看医书了。先去找一套《史记》,仔仔细细读一遍。一百三十篇,一篇都不能少。”

    徐乐不解道:“师叔祖,我跟你学医术,为什么要读史书?”

    孙**起身就往外走,招呼徐乐跟上,边走边道:“我华夏中国自从不再跟动物一样茹毛饮血,建立典章制度至今,少也有五千年了。

    “这五千年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就是所谓的历史。如果把这些历史都写下来,书册恐怕能堆成一座山。把这如山一般的历史,跟煎药一般煎成一碗,便是我们所传承的道统。

    “在这一碗的传统里,只提炼出一滴精粹,那便是道。道蕴含万有,世间无一物不在道内。我们对‘道’的身体力行,才有了医术。古人学医,非得年过三旬,文史通彻,于道有所体悟,方能三年入门、五年成,七年大成,终身不辍仍然不敢臻入化境。你还觉得只读医书,就能学好医术了么?”

    徐乐听了不由咂舌:“那我得读多少书?”

    孙**笑了笑:“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两人边走边,转眼间就到了门口。徐乐对孙**心生不舍,又送到了巷子口。孙**正好也跟他些读书的方法,要他学会精细入微,揣摩文字。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孙**还没讲完,徐乐便主动要把他送到码头。

    这一路相送,最后竟然将孙**送到了苏州城。既然到了郡城,徐乐索性提出去药王庙,也可以顺便见见那个没有正行的师父李西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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