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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傅先生送给她的吧?柳四儿的脸上又渐渐地爬上了嫉妒。
香兰勾起唇角,幽冷冷地笑了,“这西洋人的玩意儿,就是好,我透过它呀,连你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镜子里清晰地映着柳四儿的脸,与他自己对视,他看到自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香兰移开镜子,抬起眼直视着柳四儿,“你骂了就骂了,慌什么呢?”
这一对视,柳四儿心里就更慌了,一颗心跳得跟快要吐出来一样。他难得地服了个软,语气变得哀求,“姐,你别跟我抢,成么?”
香兰的目光始终冷冷的,或者说,始终都是苍凉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叹息出声,语气都是幽幽的——
“男人的恩宠是求不得的,他早晚会厌倦,不如趁着他未厌倦的时候,咱们姐弟加把劲儿,多捞一笔,到时候咱们离开北平,去上海,做人上人。”
提到了上海,香兰向来苍凉幽冷的眼睛,都放了光。
那个繁华的上海滩,是她对于这人世最后的向往。她想去上海,然后死在上海。
柳四儿没听过上海滩的传闻,他体会不到香兰的心情,反而满脑子都还是他那薄情寡义的傅先生。
看着他的神情,香兰就知道他是怎么个想法。
她冷笑一声,“傅爷的宠爱像沙子,风一吹就散了。既然他在捧着你的同时,还愿意捧着我,那不正表明了,他对你不怎么真心,对我也没几分那意思?”
听着她的话,柳四儿愣住了,他心里突然揪得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密密实实地堵在了心口。
半晌过去了,他才喃喃着开口,“可我就是喜欢傅先生啊……”
门外突地传来了朗然的一声笑,“那我还真是倍感荣幸!”
傅兰砚站在门口探头向里望,高大的身影把阳光挡去了大半,在地上投了一个黑色剪影。剪影被折断在红漆木桌上,尽头延伸到了桌上的珐蓝自鸣钟的下摆——
那也是傅兰砚送来的玩意儿。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能进来么?”
香兰幽幽地笑着,“爷想进来就进来,我还能赶您走不成?”
于是傅兰砚就进来了,一面走进来一面道:“我在前堂寻你,可寻了半天都没寻着,你们班主说,你应当还在房里呢,我就直接过来了。”
香兰不理会他的话,只将目光飘向了柳四儿,笑意更加幽深了,“爷听着没?人家说喜欢你呐!”
这语气似嗔似怨,娇娇软软,叫人听着酥了半边身子。
可她的脸色却是冷幽幽的,像戏里流转了千年的女鬼,冰冰冷冷的,没什么人味儿。
蓦然被香兰和傅兰砚同时看着,柳四儿脚底下像是有万千根钉子在扎似的,怎么也站不住。
可真要走吧……他又有些不甘心。
傅兰砚脸上带着笑注视着柳四儿,可话却是对着香兰说的,“怎么,吃味儿了?”
香兰微微仰起了下巴,竟还有几分装腔拿凋的倨傲,答非所问,“你在女儿家的闺房里站着,也不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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