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忻嫔也充耳不闻,可没想到尚未走近天地一家春,却遇见出来散步的颖嫔几人,昔日入宫相遇的光景还在眼前,这会子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了。
颖嫔果然皮笑肉不笑地指着身后白贵人几位道:“还不快给忻嫔娘娘请安,你们可不敢以姐姐自居,在这宫里年纪不作数的。”
几位贵人常在上前向忻嫔行礼,她温和地请众人不必多礼,颖贵人朝身后望了一眼,拿腔捏调地问:“妹妹这是往哪儿去?”
忻嫔略有些尴尬,应道:“随便走走,我还不认得宫里的路,胡乱走的。”
颖嫔啧啧:“不认得路可不成的,不论是园子里还是紫禁城,都不能乱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可是要闯祸的。”她好奇地问忻嫔,“过去的一整年,宫里的嬷嬷不是再三去府上教规矩了吗,怎么妹妹好像还是有些糊涂。”
这一年的苦闷压抑,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忻嫔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一年中她甚至担心皇帝随时会驳了那道圣旨,那她这辈子就再没指望,只能孤独终老。现在午夜醒来,都会心慌自己在什么地方,那宽阔冷清的床榻无法让她安下心对自己说这就是她的家,而最初母亲和太后许诺的生活不知几时才能兑现。
“还望姐姐将来多多提点指教。”忻嫔含笑看着颖嫔,努力做出不卑不亢的姿态,“妹妹若有不足之处……”
她的目光朝向天地一家春的所在,看到了皇帝的肩舆正缓缓而来,心里竟突突直跳,似乎把什么都忘记了。可又下意识的并不想让颖嫔看见,继续说道:“妹妹有许多不足之处,要向姐姐学才是。”
颖嫔笑道:“你们听听,我们忻嫔娘娘多谦虚呐,你可是跟在太后身边的人,我那会子跟在太后身边,谁敢对我提指教呢,有太后娘娘在,你会有错吗?”
揆常在上前拉过颖嫔笑道:“姐姐可不敢欺负忻嫔娘娘,娘娘初来乍到,谦虚谨慎一些也是有的,您这会儿说错话,娘娘回头不小心告诉太后几句,咱们可就遭殃了。”
颖嫔冲忻嫔道:“说起来,我还真要谢谢你。你来了,我如今才能和姐妹们闲来散散步听听戏,从前时时刻刻守在太后身边,每天脑袋里都紧绷着弦。妹妹啊,往后就辛苦你了,伺候太后不容易,可比伺候万岁爷难得多了。你聪明能干,比我们都强,自然这样的事,要落在你身上。”
她们互相嬉笑着,撂下忻嫔便朝原本要去的路走,留下忻嫔僵在原地,而远处皇帝的肩舆过去,听见笑声时朝这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女人们在说什么,嘱咐快些走不愿和她们纠缠上。但之后再不经意地转过来看,只见忻嫔孤零零地站在那儿,颖嫔几人已经结伴走了。
那么巧,忻嫔抬起头看向皇帝这一边,两人离得远也不知有没有对上目光,但一个女人周身散发着无助的气息,还是会让皇帝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吴总管瞧见皇帝的神情,忙道:“看样子,颖嫔娘娘没少说刻薄的话,颖嫔娘娘昔日都不把愉妃娘娘放在眼里,何况新来的人呢。皇上您看,要不要奴才去告诉几位娘娘一声,别叫忻嫔娘娘被欺负了。”
皇帝悠悠收回目光,道:“没这个必要,她身在尊位与颖嫔平起平坐,有什么可被欺负的,你不必操这个心。”
“是。”吴总管忙应了。
“她的事,不必告诉朕。”皇帝又这么说,但不知怎么,竟还记着忻嫔那无助孤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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