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过后依次退出金銮殿的时候,霍时英抬了抬眼睛,一瞬间与皇帝的目光相对上。
他静默不动的望着她,那双琉璃一样的眼睛,平静而幽深,不再表达着什么,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所有情绪都掩藏在深深的潭底,如此暗淡如此寂寞。霍时英心中大动,等清醒过来时已经退出了殿外。
霍时英随众人出了宫门,怀安看准了第一个扑了上来,扑通一声就跪下:“恭喜郡主封侯!”
霍时英听着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好在身边跟着出来的人,也是被家仆簇拥恭贺之声不断,她这边倒是没太引人注目。
霍时英看了怀安两眼,不咸不淡的说了声:“起来吧。”
怀安站起来,脸上笑意浓厚,看得出他是真心的欢喜,但霍时英不喜欢他沾染一些油滑阿谀的做派,于是冷冷的看着他,怀安脸上的笑终于僵住,脚下不自在的收了收,慢慢老实的站稳了。
“把腰挺直了!”霍时英又是轻喝一声,怀安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板,怀安最近正在抽条,长高了不少,人却是瘦瘦的,嘴角一层绒毛,还是青涩的面孔,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脸上露出害怕来。
霍时英那一声呵斥声音压得极低,她也算是给怀安留了脸面,怀安以后要经常跟她出来行走,奴才有奴才的之间的交际,她也不好给他落了脸,接下来她也没再说什么,这孩子还有的要教,但现在不是时候。
先出来的这些武将,很多凉州边军都是霍时英的叔伯辈,霍时英上前一一跟他们见礼,这些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武将多是豪爽之人,很多人受过霍家的恩惠,对她多是慈爱,只是如今大家身份已经不同,霍时英受封为侯,而他们大多都还要继续回到边关去戍边,此一别就是经年,于是宫门前弥漫着一种伤感的气氛。
后来大家纷纷上马离去,唯剩下颜良马腾二人,这二人都年过三十,跟随了霍真十多年,临到最后因频多顾忌,不能亲自跟霍真辞行,只有请霍时英带一句话:“经此一别,望君珍重,来年再聚。”
二人挥鞭而去,霍时英深深的弯腰恭送他们远去,再直起身时,唯见朝阳下两个绝尘而去的身影,被留下的人,孤单单的一个身影,独自品味离别的萧瑟。
宫门前的人大多散去,最后剩下三个人站在那,他们三,都是老爹在朝的,里面朝会还没有散,要留下来等老子的。
霍时英本来有心留下等霍真一起回家,结果看见陈嘉俞吩咐着家仆,眼睛往她这边看,这就有要过来的意思,于是远远朝着冯峥道:“明天你在家不?”
冯峥看过来点点头,霍时英赶紧说:“那我明天去找你,有事跟你说。”
冯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最后还是点点头说:“那你明日来吧,我让家里准备了。”
霍时英看他点头,这边一转身就往轿子里钻,隔空喊了一句:“不用准备,我明日上午就过去。”不等冯峥回话,霍时英那边就起轿了,陈嘉俞迈出去的一条腿不得不又收了回去。
霍时英比霍真早了一个时辰到家,大家都以为她会和霍真一起回来的,结果她她自己先回来都有些诧异,霍时英也不好解释,自己回房梳洗去了,等霍真回来了才出去跟他说了颜良,马腾给他带的话。
霍真今天情绪有些不大好,霍时英跟他说了事,也就是沉默的听着,呆呆坐着,没吭声,也没表示什么。
霍时英知道今天在朝会上皇帝允他辞了凉州兵马总督一职,此后他就是个居家的闲散王爷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适应,所以陪他多坐了一会,谁想霍真呆坐了一会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李成青也要走了。”
霍时英一震,吃惊的望过去,霍真落寞的道:“这就都要散了。”
霍时英从霍真那里出来,急急的往后院走去,她心里懊悔,心里如失去一大块,她的师傅,那个憨直,迂腐的汉子,她四岁的时候他来到她的身边,他天天用药水泡她,逼她打坐,逼她练功,三更睡,五更起,用大板子往死里抽她,曾经一度她恨死他了,他是个傻的,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因为太熟悉了,也因为在经年累月的时间里对他积累出一种特殊的感情,有点讨厌,有点恨意,但却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不需要掩饰什么,所以她最不在意他,她其实欠他良多,但是如今他要走。
霍时英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一头闯进李成青的院子,李成青住在王府东北角的一个偏院里,院内一口水井,两株桃树,一间正房,两间厢房,自回来以后霍时英就没有来过,也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他,她现在想狠狠的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院内安静无声,霍时英放慢了脚步缓缓的走进去,屋内陈设简单,有小厮在收拾细软,看见她进来一脸惊愕,低头行礼:“郡主。”
霍时英点点头,走进去,她没看见李成青,缓缓的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她忽然觉得很无力,有些怕见到他。
内堂传出声响,李成青撩帘从里屋走了出来,霍时英抬头看他,愣愣的无法言语,李成青走过来立在她跟前,铁塔一样的人照下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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