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面前,吊坠不似以前的斑斓透亮了,现在的它变得黯淡无光伤痕累累,就像他的阿简一样。
万俟绝越想到深处就越觉得害怕,他再次吻上了吊坠,视线落在了简守的身上,一双眼里尽是错乱,还有浓得要溢出来了的黑。
声音冷得像冰渣:“陨,派人将枯找回来。”
站在一旁像个透明人一样的陨猛然抬起头,变得惶恐:“主上,枯已经被我赶出阁外了……”
万俟绝努力抑着自己的暴戾,偏低的声线还是令陨打了一个寒颤,他说:“所以,我叫你将他给我抓回来!给我滚!”
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陨吓了一跳连忙应“是”,弯腰退了出去。
现在房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万俟绝逼着自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绪,然后才走过去拿起膏药为简守上药。
指尖在最初的时候还能保持平稳,可是直到简守的双腿之间就终于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了。
充血的嫩肉往外翻,连红肿间的裂痕都清晰可见。
动作被放慢,折磨也被放慢,似乎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想象阿简当时的痛苦,他恨屠苍却更恨自己。
简守的胸口上还有伤,一根肋骨骨折对准心脏的地方,万俟绝的嘴里含了一颗丹药,与他额头抵着额头,眼里溢满了雾气。
他才想起这又是他的手笔,他一掌打在简守的胸口时,没有保留半分力气,可笑的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却偏偏重伤了想要保护的人。
唇齿相碰的时候,药丸滑进了简守的口中,这时他才体会到当时阿简替他喂药的心情,但是当时的他却说恶心。
眼泪滴到了简守的眼角后再瞬间滑落,阿简,对不起。
万俟绝侧身躺下,紧紧地握住简守的手不敢合眼,他怕一觉醒来阿简就离开他了,那样他会疯的。
事实证明简守看到了明天的太阳,阳光透过紫色的纱帘在他的脸上驻留,从手心处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很明显有人在为他输送真气。
两人离得很近,简守一睁眼就看到了望着他的万俟绝,还是锋利的丹凤眼,连眼尾都满是冷冽,他竟然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万俟绝微肿的双眼就好像才哭过一样,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简守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说:“离我远点。”
万俟绝“啊”了一声,慌张地放开了握住简守的手,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榻时还差点摔了一跤。
然后落荒而逃,阿简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不,是一个腐烂的东西,恶心至极又漠不关心。
万俟绝的步履踉跄,此时的他才终于明白,有的东西被他亲自打碎后,就再没有希望复原了。
简守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床梁,手掌按在心口处,断掉的肋骨又重新长拢了,那颗衰败的心脏也还在垂死挣扎,缓慢地跳动着。
将死之人被灵丹妙药吊着一口气,走向死亡的过程又被拖慢了,让简守感到难受,他想万俟绝是不是又换个法子来折磨他了?
嗤,还真是可恶啊……
﹍﹍﹍﹍﹍﹍﹍﹍﹍﹍﹍﹍
潮湿的地牢,不见天日,时而有“嘀嗒嘀嗒”的水声和微弱的喘息声。
陨的双手双脚被紧锁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头发杂乱地垂到眼前挡住了消瘦的面颊。
被赶出勿肆阁的这几日,枯一直在阁外的荒山中徘徊,他被万俟绝伤得不轻,甚至差点就死在了野兽的口下。
金边黑靴踩在积水的凹凼上,溅出水花,枯喘息了两声艰难地抬起头。
万俟绝就站在他的面前,整个人散发出阴沉的气息,一双堪比野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枯的双臂挣扎了两下,朝万俟绝吐了一口血水,恨恨骂道:“狼心狗肺的畜牲!”
污秽的东西沾染到衣服上,骂语被悉数听入心间,万俟绝微微抬起下颚,看似漫不经心:“成者王败者寇,不过是输不起的东西。”
枯瞪着眼睛,咬牙切齿:“要不是主上……你又怎么可能会赢!”
万俟绝的眸子隐约闪烁了一下,压抑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可事实证明我确实赢了,而你和简守,一个成为了阶下囚,一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枯痛苦地嘶吼了一声,大声质问:“主上怎么了?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万俟绝嘴中苦涩,滚动了一下喉结:“该做的都做了,也知道了他身上有红鸾血蛊的秘密。”
枯简直不敢相信,全身的肌肉绷起剧烈地挣扎了起来,重复着大吼道:“你会害死他,你会害死他……万俟绝我要杀了你!”
万俟绝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简守面无血色、浑身伤痕的惨状,额角的青筋爆起,他一拳打在了枯的肚子上!
“你凭什么说我会害死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像是出现了幻觉,他心里有两个声音一直在争吵,让他头痛欲裂。
“就是你害死了他,全部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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