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下什么。唯独要成神,你却不给了。我凭什么唯命是从?”
一双巨手凭空而生,一颗赤丹如同水珠显现,在西王母的两手之间荡开了涟漪。
“这是我的一滴血,也是长生不老药。你成了神,就与天神结为血亲,难道你希望自己曾在凡人手中受尽折磨?后羿,成了神,就不再是人。”
“真的?”
“绝地天通,大限将至。你再不决断,就算吃下不死药,人间所有的神,再也回不了天上。天地之间不再是九万里,而是九九八十一。以后万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西王母从容等待,那双巨手能翻云覆雨,沉默的古神们闪烁相望。大殿当中蒸腾着赤诚的云河,光照血中蜉蝣,像火种一样随波逐流。
“我看向水面的倒影是禽兽,你们看向水面的倒影,还是不是人?”
这神殿里唯一的凡人疑神疑鬼。西王母沉默良久,巨手展为一双光翼。她终于道出真相:“我们只是天人,神在天外天,也在水中水。我在银河底见过你,你也望过了水底。你自居凡人,可你比天下凡人都要命硬,还算凡人吗?”
“我是人中之王。”
“人王一旦道反天罡,凡人同样是你的敌人,哪怕曾经受惠于你。这殿堂之中留下的神,都是当初不恨我的人。后羿,你恨嫦娥吗?”
西王母的光翼朝他一振,将赤丹挥去人王的头顶,灵光照亮了他乌黑的眼。
“我也曾经是人,一万年前升遐。”
“好,成交。胆敢反悔,我先杀嫦娥。人间所有的神,再也回不了天上。”
后羿张开他的黑翅膀,飞起夺过赤丹,一头扎下滚滚的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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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月之夜,天地下起白雪。
金乌的骨灰随风而化,嫦娥每走一步,就有囚禁的声响。她抱着黄金羽衣,赤足落上兄弟未寒的骨灰,连黑发也变白了。老巫女有黄一瘸一拐,掩上高塔牢门的锁链。她抱走那只大腹便便的兔子,隐入凡人之中。
成群的营帐点着鱼油灯,逢蒙的车队捉来了鲛人君王。清水划过刀刃,烤出的鱼油“叭叭”砸在骨碟上,龙子的油膏足够烧到地老天荒。他们兴奋不已,高声谈论着抽取龙筋,要做一条以神制神的捆仙索。
她独自跋涉,遍野的红树像一把一把血刃,指向肃穆的昆仑山。
“唉,哥哥,地上好冷啊。”
嫦娥站在葵花原野当中,挤挤挨挨的金浪还不知道太阳已经死去。她开口唱歌,跳起古怪动人的舞。月光从四野闪现,一点一点腾空而起,天地自生的珠宝离开了蚌壳。
月人赤着脚,踩碎那只荧荧的冷卵。
眼泪变成了星星,星星变成了孩子。它们高低错落,伸出千万只小手,接过黄金羽衣送回天上。
一枚黑色羽毛独自落单,嫦娥伸出右手,片羽悬在她的掌心。
沙沙的脚步声停在背后。
她回过头顾视,乌鸦的箭轻飘飘落下黑夜,割伤了月人的手指。
“自从死了十一个月亮,天底下太黑暗,谁也不敢在夜里发光。”
逢蒙手持黑弓,身披粗陋的斗篷。他守在葵田开外,忌惮着神仙造化,像一口蓄势待发的陷阱。
他循循善诱:“你想不想见一面,天人仅存的活口?”
牢笼掀开一角,精卫捂住她的伤眼,头上的花冠开始凋谢。那顶昔日填海的桃枝冠冕,冷成了干枯的骨骼。风吹起她蔽体的白色羽衣,帝女精卫缩回一双麻木的赤足。
“你想要什么?”
“后羿杀了金翅鸟,做成一件黄金羽衣,精卫也难逃此劫。我帮你救帝女精卫,你帮我做天下主人。”
嫦娥只有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第二个后羿?”
“你猜,后羿穿过的白银羽衣,是哪个月亮的翅膀?”
龙子的哭号响彻大地。
鲛人君王没了骨头,抽了龙筋,上岸只能任人鱼肉。凡人很快将他大卸八块。神血是最初的火种,如今要点燃另一个神的尸身,为人间帝王熬一盏长明的灯。
“只有后羿强过我,我已经学尽他的本事。既然是我袖手旁观,放任你偷走黄金羽衣。你不答应我,也别无选择。神仙都任人宰割,那在天之下,谁才是神?”
“在天之下,你一介凡人,也见不得人?”
逢蒙一把扯掉斗篷,现身在月色面前。
“他能做后羿,我不能?杀了他,我就是后羿。一切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狷狂的黥文一瞬间爬满了那张脸。
嫦娥后退一步,逢蒙的弓砸在脚边,男人的腰顿时弯成一张弓。他捂住痛苦的脸,像照镜子的鬼,自惭于面目全非。逢蒙从牙缝里挤出真相:“我是人间的奴隶,这是胜者在我脸上刻下的诅咒。太阳还能救你,我却不能救下我的妹妹!”
月人沾血的冷手摸上奴隶右脸,黥文嗤嗤烧化一笔,痛得他打掉冷手。逢蒙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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