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
葛白眉一跃而起,咕咚撞了脑袋,楼下的桃林一片苍白。他张嘴丢了一块魂,嗒然若丧。
一枚桃花悠悠而下,旋落上摊开的《周易》第五十六卦。此卦为旅人之象。葛白眉猛地扑在书上,火在上,山在下,慧火渡桥,仙路非遥。
“我该下山了。”
他松开书,仰躺在凉廊,怅然若失地想:“是你梦到了我,还是我梦到了你?”
桃花一片两片,接二连三,埋没了葛白眉。
月姑望过来,眼光冷隽,谢皎呆若木鸡。她怀里的小道士头戴蝉冠,身着深青袍子,皮肉须发一点一点化为金屑,仿佛烟花消散。
“姑射子,幸会。”
“后会无涯。”
月姑徐徐起身,一团金光散入天地,大鱼小灯在窗外联成一道明晃晃的长桥。
谢皎一步,两步,三大步,迟重而缓慢地追上窗前。天大月明,绿腰骑着顽皮的鲤鱼灯笼,叫道:“咦,月姑,她也能看到你?”
那女子道风峻洁,乘上龙灯,谢皎如鬼钳口。她扭头就走,咚咚咚奔下二楼,正撞上高举篓子的徐覆罗。
“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好大一只红狐狸,我正要捉!”
谢皎五内如焚,匆匆甩开他,一脚误中施半仙的肚子。她踉跄跌出望月阁,留下莫名其妙的南柯,二楼传来丹丘子的悲鸣:“真人尸解了!”
缥缈峰顶的鱼灯桥飘然未远,秋千空空荡荡。
谢皎奋不顾身,急得跳起来大喊:“别走啊,我想起来了!我二哥人在哪里,你给我下的蛊有没有解药?我不想活成怪物!”
月姑一言不发,但见谢皎越来越小,化成一粒芥子。龙灯在七十二峰间落下连绵的影子,沈晦在山道仰起头,叹道:“好神通,不如为我所用。”
绿腰提起鲤鱼灯的缰绳,晃腿飞到月姑身边,恻隐道:“她哭了,哭得好伤心,荡高秋千想追,差点掉下了悬崖。”
“年少意气,多有惊人之举。”
“你真不认识?”
“太久了,不记得。”
绿腰朝她身边那团光努嘴,“那他是谁?”
“他很平庸,一生所长只有斋醮,这种前人之述备矣的把式。死前一顾,能懂大道皮毛,也算没有平庸到底。”
“是谁?”
“不记得,大概误会一场。”
月姑沉敛得像一块冰,绿腰转喜为忧,看不透她一身性情,怔愣道:“那你在意我吗?”
她听了这话,没有回答,绿腰无计可施。
孤月高悬,宣和二年八月十五,流下三万六千顷雪白瀑浪。龙灯飞出西洞庭,天地清澈苍茫。
“我会救人,一个值得救的人。”
月真说。
太湖水奔如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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