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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匠喝彩,很夸多宝机智。庞蒲勒意有缓和,正是瞌睡碰上花枕头,佯作退让道:“这么一来,便有凑数之嫌,有辱明教圣威,还得叫他磕头赔罪才能两清。”
仇大将落井下石:“喂,谢教头,你给庞老板磕个头,叫声‘哥哥恕罪’也是一样嘛。他一见你服软,心也就软得没边儿啦。”
谢皎沉着脸,向前横呈匕首。
“这把东京官铸短刀,是殿前仪仗御龙直受赐之宝,抵做十贯绰绰有余。”
“莫敢当,”庞蒲勒捻须一笑,“御赐的财宝,道不明来历,没出宋土先给边军搜了去。若被当成西夏窃贼,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百口莫辩啊。”
郑子虚拍掌叫道:“我有好法子!谢教头,你腰畔那把长刀如何?旧布缠鞘,破破烂烂,总不会是御赐之物了吧?”
雅骨一窒,谢皎若有所思,旁人尽道此法皆大欢喜。
“庞老板远道而来,明早一别,此生难见。我好心举酒饯行,谁想闹出这档酒后放浪的烂事!”郑子虚自认和事老,“上了我的船,远近都是朋友。二位卖我一分薄面,一刀换一命,握手言和,何妨体面下船?”
“就这破刀?还不如见官呢。”
多宝撇嘴,庞蒲勒眉头绷动,谢皎莽喝:“慢着!”
船舱内一静,她从容道:“多谢郑兄提醒。”
谢皎转朝诸人哄端,“‘玷污圣女,赔五十贯’,明教源起海天之遥,这教法却跟咱们宋人有什么干系?有朋自远方来,来到宋土,就该入乡随俗,奉守我大宋律法!郑子虚口口声声主持公道,公道难道在他手里不成!我请船上诸位兄弟凭良心讲,是不是这个道理?不谈了,明早瓜洲镇下船,我亲自报官!”
……
……
穷蛇暗中叫好,料匠水手交口议论,确实该行宋律。
大胡子拖起雅骨,将她揽在怀里,拍背苦叹:“是我一时不察,才叫圣女失贞,回明教后要受火刑,我不如趁早陪她化为焦土!”
“火……火刑?”
徐覆罗愕然抬首,拐了舌头,率先沉不住气。
雅骨无声流泪,在他心上砸出一个窟窿。徐覆罗手足失措,叫道:“我喝醉了,她没失贞!我有钱,我赔!”
他跌去榻边,撕开枕头,摸出一把碎银,生怕不够,又倒持两靴,气急败坏磕打不休。
众目睽睽之下,果然飞出三四片雪花似的钱引票子。仇大将哈哈大笑,谢皎目瞪口呆。
徐覆罗将一应鸡零狗碎的私财堆到庞蒲勒面前,嘴唇哆嗦,反复道:“我赔,我赔,我多赔一点,够不够叫她以后干干净净地活着?”
“我数数,”多宝捋袖,捏鼻子上前,“一二三,二二三……够啦,刚够十贯,真瞧不出,你有好多钱啊!”
徐覆罗咚的砸头在地,“庞老板我的兄弟,我求你,饶她一命。”
“这……这……”郑子虚瞠眼结舌,穷蛇高声道:“郑老板,你有朋友要走,空出一间房,咱们即将过江,总算轮得到我住乔屋了吧!”
多宝抢道:“一碗水端平,自该如此。料匠修船辛劳,哪有不叫人睡软床的道理?郑转运,你说是也不是?”
仇大将一不见白羊羔身段,二不见意料中的头破血流,酒意反刍,大为扫兴,啐道:“一出鸟戏,耽误你爹睡觉!”
他率先回房,咣当一声撂门,暗处虾皮如释重负。郑宦官无人撑腰败下阵来,只好服软:“啐,由你搬!”两拨人马看不成热闹,重又针锋相对。
庞蒲勒前功尽弃,从鼻尖挤出一股怒气,呵叱道:“算你识相,一笔勾销!”
他见好就收,单手扛起雅骨,另一手笼罗五十贯钱财,风卷残云,扬长而走。
顷刻势去,失钱四十贯,谢皎头大如斗。
众人散戏时,多宝悄声问道:“哥,咱上船做什么来了?”
穷蛇睨他,多宝摊手一拍:“要钱嘛!方才弟兄们都在,人多势众,干么不抢呢?”
“拔刀相助真君子,见死不救是小人。郑鸡儿手里的钱才叫工钱,贪那五十贯,是不义之财。你不怕她扎你手?”二人来到甲板,月明风清,穷蛇道:“软床你睡,洗干净,享一回福。”
多宝喜形于色,“八月一声雷,遍地都是贼。鳖鱼脱了金钩去,倒叫我占便宜。”
“拔了萝卜地皮宽。”穷蛇拍他脑袋,“百事离不了钱。”
……
……
有人爱,自然有人恨,徐覆罗可算受够了卧榻之福。谢皎咣当合门,他骇得须尾一抖,抬眼偷窥舱室对面的人,大气也不敢喘。
许久,谢皎掸手,恨铁不成钢,“屁股沟,遮一下,没眼看。”
“嗯,”徐覆罗应道,“嗯?!”
他既羞又惭,脚忙手乱裹成天衣无缝,只冒个毛茸茸的脑袋。
谢皎冷不丁问:“你钓过香鱼吗?”
徐覆罗茫然摇头,她哼道:“钓香鱼时不用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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