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杯称赏。
谢皎哂道:“环‘滁’皆山也,扬州与滁州相去不远,一席太守宴,怎掺两州风味?”
唐一杯微笑道:“太守宴嘛,自然是太守走到哪儿,就宴到哪儿。你看这方寸山水皆在佛前,又何必扯鼓抢旗,惹得你争我夺呢?”
他拊掌三声,一名碧裙侍女从大堂右廊现身,盈盈朝众人一拜。唐一杯道:“劳烦碧娘子,安顿贵客。”
碧娘子抬头,容色殊丽,柔臂朝楼上一引,仇大将三步并作两步,霍官人不甘其后。谢皎一望,换了郑子虚留守末尾,瞧他神色躲闪,似要与唐一杯私谈。
徐覆罗眼巴巴望向雅骨,胡姬尾随庞蒲勒而去。他转问谢皎,悄声问:“还盯不盯?”
谢皎右手摆了两摆,徐覆罗如释重负,一跃而起,不慎撞了扶梯转角。他哎哟一声,四仰八叉,摔在回廊平台上,只差没滚下来,如愿惹得雅骨频频回顾,也单只是回顾。
“客人?”碧娘子探问。
“来了。”谢皎道。
她沉步登楼,追上众人,大堂水声渐没,数间雅房分列四部八方。经逢三五转,碧娘子将谢皎安置于二楼一隅“神秀”阁。徐覆罗一瘸一拐,推入隔壁房门,剩余五人则在内天井对面落脚。
“再有一炷香时辰,宴席便该准备妥当,客人先行小憩。”
“有劳。”谢皎稍一思索,“请留步!”
碧娘子止步,竹叶眉一敛,“有何吩咐?”
谢皎笑道:“无他,想问姊姊,水闸几时开?听说涨潮会闭闸,又听说三日一放船,我问清楚,好早做准备,不误启程之期。”
“明早闸官击打金钲,便是开船时辰。”碧娘子好声道,“客人放心,郑转运久通此路,有他足矣,谈何延误?”
谢皎一怔,心说,早上开船,“正午”怎吃太守宴?
她指了指天,情真意切地搓手指,“姊姊别嫌我俗气,住这一晚,几吊钱?”
“楼里有一幅吴道子真迹。”碧娘子淡笑。
“多谢,我有底了。”谢皎老实闭门,心下咋舌,想道,一帮盗名之徒,看我梦里向欧公告状。
……
……
侍女离去,她推上门销,铜鸭仰颈吐烟。
一炷香时辰很短,谢皎披一件黑袖,开窗跃下瓦背。她踩了几步,细密如雨,动静虽小,却瞒不得耳灵者。
正思忖间,恰逢夜空砰一声焰火斗绽,近邻有喜事。
谢皎趁势疾行,蹑过垂脊,如蛇游走,背扛一轮月钩,逆了侍女牵引的方向,折回大堂附近,陡闻底下怒语争执。她稍一俯瞰,即见地面上有两道长长的人影正在搡缠。
“郑老板,你再动粗,我可要叫护院了!”
“唐老弟,我不过问个底细,郑某灵芝不曾短你,说翻脸就翻脸,未免太忘人情本分!”
灯光将人影碾上花墙,竹梢出飞檐,谢皎蹲踞翘角,便见两道影子倏地弹开,拳脚相接,自是郑子虚吃了亏。
“强人所难,好不要脸面!”唐一杯掸襟收拳,声含愠怒道,“你有本事,怎不去问活圣人底细?若能问出他家底几何,唐某知了,无不奉告,连我小妾臀上有几颗痣也大白于你!”
郑子虚不怒反笑,“明花团,黑金社,一南一北,王不见王。你这当儿揪住活圣人,觊觎南老爷家底,难不成六一馆正是被黑金社所买?”
羊须剪影两手一僵,马上自若如初,背到身后。
谢皎微微摇头,心说,这人不经诈,歪打正着,无怪只能做个承门接引。
唐一杯冷笑道:“郑老板,你死心吧!姚居士这张地契,转给大罗金仙,也没你的份。害他毁家破产的正是应奉局,你怨不得旁人。我也有所耳闻,你能找上陶朱钱庄,质押田产,买船出海,多亏姚居士从中周转。如今他自身难保,你不报恩也罢,与其烦我,不如向洞庭神君进香求福,保佑你那批海船能顺利入港。”
他话锋一转,掸了掸两条袖子。
“否则,嘿,阁下所欠款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谢皎冷眉一挑,暗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雅骨摆明说过将有恶风。郑转运,我姑妄一赌,你怕是要倾家荡产。”
郑子虚干笑,影子当即蜷曲不直,走地鸡一般来回打转,焦忧窘迫至极。
唐一杯假惺惺道:“你我交情也算真金白银。待海船平安归来,还上钱庄款子,老兄何愁不翻身?滔天富贵,唾手可得,到时我再为你引介不迟。”
二人重扮言笑晏晏,郑转运揖道:“借老弟吉言,今晚我另有几位朋友登席,烦请你承门候宾,喝一喝凉风,爽一爽肠子。”
话已至此,谢皎翻身即走。她一面潜行瓦上,一面暗想,六一馆新主人定是黑金社无疑,却不知黑金社乃何方神圣?
……
……
天边焰火落尽,浮烟吹散,她勾腰奔走,几回转折,惊觉月藏楼后,人在叠叠影中,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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