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捎给蔡家私库,大方借我如何?蔡老贼命将登天,他吃不了几口热饭啦。”
兵卒哗然,运粮官刷俐一下抽出佩刀,指她吼道:“大胆狂徒!满口胡言乱语!”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谢皎胸臆鼓胀,言辞滔滔一气呵成,自觉快意至极,“收粮于民,自当还粮于饥馑之人。谁是英雄不敢说,我一人拦路,救人活命,决不似尔等各扫门前雪,一衙门装作狗熊!”
“——哈,大哥,她怎又疯又傻?抢个粮食头头是道,说出花来有甚用!莫不是耍咱们消遣?”
道旁林野之中,草寇乌压压蛰伏,青巾包头捂脸,刀斧锋刃俱皆涂墨染黑。
为首的刀疤眼目不他顾,悄声道:“睁眼瞎!你懂个毬,这叫名分大义,师出有名,咱们劫粮占理。”
副寇招风耳大字不识一个,哪省得其间道理,讷讷挠头道:“做贼的,要哪门子大义……粮食抢来,当真分她一半?”
粮垛厚实,如若尽劫,足以饱中秋。这帮流贼原是各地细民,入京拉车扛货,尤乞挣钱回乡搭房,孰料东京难活,手脚不老实者便自结成队做些偷摸行径,又打不过地头蛇,乃至于落草为寇,天为盖地作席,出城劫道且为生。
“老二,跟我多久了?你大哥哪里像活菩萨,上门便宜不占?”刀疤眼双目生饥,腥笑道,“一身水肉,她敢来找咱们,大哥就没准备放她活着走。”
时辰将误,私纲被人撞破,运粮官怒极下令,道:“诸将听好!一刻之内,本官要他狗头当毬踢,先奉者赏一贯……不!两贯大钱!”
虾兵蟹将奉命围前,最首乡兵噗地吐口浓唾,歪嘴笑道:“草寇也想讨皇粮,官爷哪里像活菩萨?小娘皮,妄自托大,小命要葬送在这里喽!”
谢皎抬头,耳目醒觉,黑笠之下并无惊慌,早知对方不会借,杀意似涟漪泛起,成涛成潮啸聚,沛然倒灌使天地击拍。
杀人之事,以刃与政无以异也。活人之事,以嗟与刃无以异也。
“那在下——只好打劫了!”
斗篷遮天蔽日,旋飞如黑莲,长锋一展,伥鬼刀挟雷奔来。流贼见信蛇行,乌泱泱地呼喝杀拢。黑笠碎半,刀兵沸然喧天,红日尽没,荒林四野刹那入夜。
以寡击众必在暮,龙蛇蜂起于途。
斗他个天翻地又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