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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今日恁多飞虫!”
“早间涝过,臭水将将排尽,你就忍耐一些吧!”
光化坊都亭驿大门前,几名禁军焦汗直淌,没忍住抱怨三两句。
沟渠臭烘烘,蝇虫绕耳不绝,谢徐冯三人于巷角处踅探观望。差役驿卒得令,伴秀州县卒一道,赁太平车移尸往提刑司停放。徐覆罗不耐,大耳括子上下扇动。谢皎使肘击他,示意他抱一守静,不许穷折腾。
“这当儿守门护院的都是小兵,”徐覆罗愁道,“五百二十间房由得咱们找,拢共三个人,只怕要找到地老天荒。”
谢皎矮身踞前,两眼一眨不眨说道:“我一人可引萧宜信出洞。”
“你是虾蟆?还能引蛇出洞?”徐覆罗没好气道,“凶手未定,逞什么英雄好汉。”率先出步,勒勒铁銙带,大咧咧往正门去。
另外两人看不对眼,一哼一哈跟上,谁也不愿落下风。
雨后地蒸,守门禁军打帽扇风,赫见两男一女前后沓来,都作官府装扮,立刻吊起精神站直,长棍叉十封门,喝道:“站住!你们几个,何府衙役!”
徐覆罗啊哟直叫唤,紧步偎前抱拳道:“大热天兄弟辛苦!我等乃皇城司上一指挥号下,奉命盘问辽使萧宜信,还请兄弟行个方便。”
他拱手递过腰牌,门将心照不宣,托纳牌下两块碎银入兜,这才见笑道:“奉谁之命?”
“王亲从”三字将欲出口,徐覆罗猛然咬舌犯难,他在上一指挥做事不假,而今旧吏蹲了乌台狱,任上确是无人,一时又诌不出来。
“——奉华勾当之命。”
谢皎一身枣红衫,脚踏乌皮靴,束发高髻桃木簪儿,长刀在侧,气势丝毫不输旁人。
冯汀余光瞥她,又想到那句“别的活计”,心中到底鄙薄多了些。
“华勾当下手?”门将挺直脊背,势压她一头,怪道,“马亲从日前押人来,若要审问,怎不见马亲从上门?”
“马亲从死了,”谢皎道,“以下犯上,其罪当诛。华勾当亲手料理了马亲从,命我等一续未竟之功,免得那匹夫与辽贼阴存猫腻。”
门将一凛,他见过马头把子那口朴刀,华无咎书生模样,惯使一把铁扇而已,不意竟能与其杀斗。当时暗自咋舌,皇城司真是虎狼之窟,豢养一群狼心狗肺之徒。
冯汀见状亮出公帖,道:“辽人日前当街生事,京畿提刑司来查人命状子,恳请四位将士放行。”
“提刑恕罪,非是我等不放行,”另一名门将告歉道,“老四吃饱肚子回来,他不省得,傅提点三刻前已率人至,眼下正在里头审着呢!”
徐覆罗一怔,当即不干,伸手掏人胸前银子,及至一番耍罢,谢皎早也破障飞奔入内,冯汀提箱亦不在话下。
傅宗卿两姓家奴,早年投入蔡京门下,以父事之,得奉天子左右。如今三大王提举皇城司,锐意革新,视蔡门为绊脚石,再投诚已是来不及。
她心绪百变,暗道,华无咎杀不得,便以萧宜信为后招,却不知这回诌谁通辽。我既能坏你第一步,第二步又何遑多让?
谢皎疾走,一路沿东墙越进而入,驿馆隔墙在右,要寻那间空厢房,贴墙根走最为妥当。不料都亭驿十分深大,盏茶功夫一无所获,连洒扫仆役都不曾见半个。
傅宗卿来这一遭,为防隔墙有耳,沿途遣退所有禁军将士,致使谢皎无人可问。
冯汀心道,原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抢步当她身前,将那木箱往空中一抛,半阖未锁,空中尽露在外。猫鼬尸身砰砰落地,箱木碎裂,满膛蝇虫如瀑,嗡嗡啸集,成团黑云遮天蔽日。
谢皎捏鼻怒叱:“什么路数!”
冯汀掩口,呜呜噜噜道:“引路神!”
绿头蝇聚散如烟,蛮飞约莫一刻间,呼哨着往里去了。冯汀神色一凝,拔足追上,谢皎跺了跺脚,心一横赶将过去。胖蝇闻腥食腐,箭一般射入都亭驿,两人穷追不舍。
不怕傅宗卿破釜沉舟,只怕他拉人垫背。契丹细作这些个烫手山芋,谢皎虽恨不能杀之后快,却也明白杀不得,非但不能杀,还得大盘大碗好生供着。大宋尚需其北归报信,以免耶律延禧侥幸得胜,挥兵南下再添岁币。
嗡鸣乍盛,蝇虫陡然大涨冲天仆地,二人一刻间追至眼前,先后惊跄止步。
徐覆罗拍打翅膀追至此处,见状猛抽一口气,又呸一声掩好口鼻,冷汗淋漓干呕道:“这……这是……”
庭院十丈见方,五具尸身垫席暴露在外,口脸手足青黑,髡发皮肉缀满绿头蝇,竟是萧宜信手下那几名悍不畏死的近身侍卫。
院中静无旁人,谢皎四觑,举臂拨开机括扣索。冯汀蹲前观察,这几人概着灰衣,俱削一双手臂,莫说头脸胸前,浑身尽皆血肉模糊,显是方死不久,多说不足半天。
然他到底检惯尸首,梭巡再三,终于在当中那人颈侧发现了四道小痕,因缺四条甲缝之皮,炭黑色直从血肉里透出来,故比别处深些。
谢皎见他点头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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