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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岑南英从喉咙中憋出几声干笑,冲正在大口喝药的程国光说道,“方靖已经被相公赶走了,银子也都退回来了,您老也无需再为他的事烦心了。”
程国光将空碗重新递给她,抹抹嘴角的药渣子,鼻中冷哼一声,“他的事了了,你呢?”
岑南英一惊,药碗从手中脱落,在地上碎成两半,她也不顾的捡碗,只怯怯的盯住程国光,胸中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安定:他知道了吗?怎么会呢,自己也就是在几月前方靖第一次来给程国光看病时,才同他熟络起来的,这几个月,程国光一直闭门不出,连床都没有下过,又怎会洞悉他们两人之间的私情?
这么想着,岑南英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嘴唇哆嗦了几下,望向程国光晦暗阴森的脸,“爹,您......您是什么意思?南英没听明白。”
程国光哼了一声,眼睛定定瞅着她吓得青白的脸,嘴角渗出一丝笑,“迅儿可爱吧,聪明伶俐得紧,你嫁给启山也有三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这事本不应由我来说,但是启山他娘去得早,他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但是你,心里应该有个数。”
听他这么说,岑南英在心中深深舒了口气,旋即又觉得颇为诧异,她这个公公,平时一向开朗和善,从不干预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在他眼中,游山玩水读诗作画远比其它事情来得重要,所以程家的小辈们,除了程启山这个古板的孝子外,其他人与他相处起来没有任何负担,连礼数有时候都不会顾及。可是这一场病之后,他怎么变得如此严肃,甚至还有些可怕,若不是容貌未变,岑南英几乎要觉得,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皮包骨头的老头子不是自己的公公,而是被另外一个人替换了。
不过心里虽然诧异,她面上却仍是恭敬,赶紧在程国光面前跪了下来,口中喃喃道,“爹,是媳妇的不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给程家添上个一子半女,爹不要动怒,我一定......一定......”说到最后,竟不知该如何答下去。
程国光一言不发,只任她跪在地上,过了有一盏茶功夫,岑南英的腿都跪麻了,他才漠然道,“你回去吧,我也乏了,趁饭前再睡一会子。”
岑南英捡起瓷碗的碎片,扶着地站起来,缓缓冲他作了个揖,这才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跨过门槛,转身关门时,她看到程国光还坐在床沿上,脸色阴晦,像罩了层乌云一般。
***
方靖独坐桌边,就着一碟子花生米和一小盘猪头肉喝酒,酒还没有喝掉一半,肉已经见底了,他叹了口气,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愈发苦闷起来。
方靖的爹娘去得早,他靠从亲戚那里东拼西凑来的那点银子在洛阳的一家医馆学了半年医,回来之后,本想凭这点本事在村中做个郎中,维持生计,可是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不光银子没有了,名声估计也毁了。刚才村头的二丫病了,她爷爷周老头儿抱着她来找方靖要几味药吃,可是还没走进他家院门,就被邻居给拦住了,将程家老爷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临末了,还苦口婆心的劝慰周老头儿:“年轻人啊,就是眼高手低,以为在城里学了点东西,就啥都明白了,你看,这不是把人差点治残废了吗,还是找个经验丰富的老郎中吧,虽然没去外面闯荡过,好歹看了这么多年病,不至于出差错。”
周老头儿听到这话,二话没说,抱着二丫扭头就走,连院门都没进。方靖当时就站在门后面,自是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想出去理论几句,可是一想到程家的事,自知怎么辩白也无人会听自己的,所以只得灰心丧气的折回屋里,借酒浇愁。
肉没有了,他只得就着花生米又喝了几杯,大半壶酒下肚,头便晕乎乎的了,心中越想越是不忿,他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冲空荡荡的墙壁说道,“这荆门村容并不下我,我就到别处去,天下之大,还没我方靖的容身之处不成?”说到这里,心中那一点点志气似是被点燃了,他瞅着前面,在脑海中构想出自己成了举国闻名的名医,衣锦还乡的情景,嘴边也不自觉的咧出一抹笑来。
忽的,那抹笑僵在脸上不动了:南英怎么办?他这么一走了之,她可会伤心难过?两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平日也都是偷摸着在外面私会,可是,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一个是深闺中的寂寞妇人,暗送秋波、搔首弄姿间已是互通了心意,爱得难分难舍,更在月下立下了山盟海誓。
方靖紧握拳头,心中叹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她了,毕竟现在和程家闹得这般难堪,以后估计连面都难见上,再说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八方,肯定要以事业为先,儿女私情,也只能随它去了。
刚下定了决心,外面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方靖一怔,心想哪个人还敢来找自己看病,于是在酡红的脸颊上轻拍了两下,忙起身去开门。
看到门外那个人影时,他吃了一惊,原来来者竟然是程裕默,她手里挎着只竹篮,脸上竟也如他一般,红得像天边的云霞。
“程姑娘,你......莫非是你哥哥让你来找我的?”方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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