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这年,于桑原召天下诸侯会盟,宋、郑、陈、卫……这些地处中原腹地的大小共计十余国,纷纷应召而来,会盟约定共尊天子,凡缔盟之国,从今往后,未得周室和盟主国的许可,不得擅自发动对盟约国的战争,而一旦遭到盟约国外的势力入侵,亦能得到盟主国的声援和保护。
这场会盟,虽名目上立下了共尊天子,维持不战,但人人心中都清楚,这场会盟的背后,是穆国向天下宣告它真正称霸于列国的象征。
从这一天起,穆国正式开创霸业,再无哪个国家敢独自贸然挑战它的兵势,穆侯威名,更是传遍列国。齐、燕等地域较远之国,虽未加入会盟,但各自派遣使者前来道贺,当日场面,壮观无比。
阿玄带着一双儿女,依旧在西华关里,等着庚敖会盟归来。这日寺人余来传话,说有人来到了关外,求见君夫人。
阿玄问清来人,沉吟了下,叮嘱春照看孩子,自己换了衣裳出来,命人将齐翚带入。
一晃多年未见,齐翚比阿玄印象中的模样已经老了许多,不过也就三十多岁,两鬓却已微微见苍,见到阿玄,他向她行礼,态度恭恭敬敬。
阿玄面带微笑,请他入座,他命人奉上一只他带来的宝匣,却被阿玄阻止了。
“夜邑君寻我至此,可是有事?”
因为他曾是息国贵族的身份,阿玄对他很是礼遇。
齐翚注视着阿玄,忽然从座上起身,来到她的面前,朝她双膝下跪,叩首道:“翚愿倾尽财富,尽数贡献于君夫人,只要君夫人肯劝穆侯重立息国!”
阿玄沉默之时,他又道:“翚知此行冒昧,更兼不情之请,不该在君夫人面前开口,然倘若不见君夫人一面,便是身死,亦是不甘!息国不仅是我齐翚之故国,亦是息后之故国,息后纵然不在君夫人面前提及此事,心中恐怕也有遗恨,难道君夫人便丝毫也不肯怜悯?”
“可笑我齐翚,从前穷竭精力,只为复国,到头来依旧成空,如今天下,能助息国复立之人,唯穆侯一人耳!而穆侯盛宠于君夫人,天下更是无人不知,倘若能得君夫人垂怜,就此在穆侯面前说上一两句话,穆侯必有所考虑。倘若能有如此一天,于我齐翚,于千千万万的息国遗民,宛如再造之恩!”
他再次向阿玄叩首,直身之时,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阿玄注视了他片刻,问:“倘若穆侯真的助息国复立,当扶何人为君?夜邑君请告诉我。”
齐翚张了张嘴。
“我的舅父成甘吗?你当也知,便是连我母亲,对他如今也早已失望,扶如此之人立国,夜邑君真认定是件好事?”
齐翚忙道:“倘若成甘公子不妥,还有其余公族之人……”
阿玄打断了他:“夜邑君,有一事,我一直不解,你可否告知,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复国?”
“翚之父、祖,世代深受息侯之恩,翚生而为息国之人,死亦为息国之鬼。翚早知复国如同一梦,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不为之奔走,愧对先祖,亦愧对息侯!”
阿玄摇了摇头:“你可曾想过,民众真正所欲为何?不是一个名为息的国和王,而是能为他们带去安定生活,有饭吃、有衣穿的王。天下各国纷争,如今不过刚起了个头,日后只会愈发暴烈,纵然息国得以复立,以如此国小民寡之国,如何能如你所愿,于列国倾轧之中得以永继?不止息国,这天下也是同理。世上没有永世存继的国,更无永世存继的王。我敬你的孤臣之心,亦有感于你对故国的执念,只是今日,即便是我母亲开口,我也不会要穆侯再去复立一个已然不存的国家。”
“息国气数已尽,如人之耄耋寿满,让它就此消失,岂不更顺应天道?”
阿玄最后说道。
齐翚神色黯然,目中的最后一点希望光芒亦渐渐消灭,终于,朝着阿玄行了一礼,哑声道:“君夫人之言,翚领受了,告辞。”
阿玄立于关楼之上,目睹齐翚和他的随从们渐渐远去的萧瑟背影,最后将目光投向远处桑原的方向。
唉,他若还不回来,不止一双儿女,就连她,也忍不住开始偷偷想念了。
……
此次庚敖出关,阿玄嫌路远,本不欲同行,偏她那个两岁的女儿璎,一刻也不愿父亲走开,知道父亲要离开王宫一段时间,哭的涕泪涟涟,庚敖对这个娇若玉雪的女儿一向疼爱如命,当场拍板要带她同行,阿玄无可奈何,只好带着一双儿女随庚敖同行到了这里。
庚敖那日出关之前,再三向璎保证,说数日内必定归来,两岁的女娃娃才忍着哭泣,抽噎着送走了父亲,漂亮的眼睛里含了一包眼泪,叫阿玄看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好在儿子照快四岁了,原本顶顶淘气的男孩子,在做了妹妹璎的阿兄之后,仿佛一下就长大了,对妹妹极尽爱护之能,这几天,等着父亲归来至极,照带着妹妹玩耍,璎初次离开王宫,虽然和父亲暂别,但母亲在旁,哥哥陪着,周围还有许多她从前未曾去过的好玩的地方,渐渐终于不再天天追问阿玄父亲何日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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