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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话音极低,左右兵士都听不真切,可远处,却有两双锐利目光紧紧地盯着二人,且随着二人的密谈而神情连变。
那是一道一俗,两个年轻汉子。
道士鼻高目锐,面若宝玉,甚是俊朗。一身道袍颇为合身,更显英姿。腰间悬一八卦,身后背一柄长剑,一看就是跑江湖的打扮。
倒是那俗士,让人搭眼一瞅多半会惊出一身细汗。
与那道士相比,这人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真的是丑得已经不能再丑。
只见一道半尺长的巨疤从左眉斜贯至右颚,且那长疤好似铁犁犁出来的一般,足有一寸来宽,深可见骨。整张人脸被那道巨疤撕成了两半,别说相貌,天若再暗些,到底是人是鬼亦难分辨了。
更为离奇的是,丑汉背上还背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面若金纸,双目紧闭,显然是湿寒入腹,病得不轻。
......
此时,道士看着远处的丘神绩戏谑一笑:
“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下意识看了眼丑汉与他怀中的幼童。
“此次下山,别的倒无长进,这句话小道却是当真见识了。”
丑汉闷头不语,这道士神通广大,不但武技超群,亦通读唇之术。刚刚丘神绩与周兴所谋虽然隐秘,却已一字不落地被道士复述与他了。
枘然开口,沙哑之声似朽木撕裂一般难听。
“李显、李贤现在还不能死。”
“嗯?”道士一挑眉头,“你要救他们?”
“是。”丑汉抬头。
“包括韦妃腹中之婴孩。”
郑重抱拳,“望道长助我。”
“......”
道士不语,脸色渐冷,万没想到丑汉要救人...
良久方道:“三件!”
“家师遣吾下山,只圆你三件事。”
肃穆地看着丑汉,“汝确定要把这第三件浪费于此?”
丑汉被道士所言说的似有迟疑,低头半晌,终还是......
“救吧!”
“唉......”
道士无语长叹,并无先前言语之中的冷俊,反而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调侃道:“以汝之性情,却是趁早断了复仇之心为妙。否则害人害己,图增烦恼尔。”
言下之意,这丑汉的心还是不够狠。
不狠,又怎言复仇?
......
“罢了!”道士甩袖而起。
“汝不够狠,吾亦不够狠。”
“今日这一件,就当是小道俗心未灭,管一回闲事。毕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笑看丑汉,“这一件,算是小道送你的。”
“......”丑汉一阵错愕。
与这道人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救下两个寻常之人对他来说倒也真不是难事,可圣后要除之而后快的人物,且此时金吾卫在侧,就算是救,也少不得一场厮杀。
岂是如他所言那般“举手之劳”?
正想着,只见兵将之中冲出一紫袍绣带的青年男子,衣着虽奢,面容却尽是苦楚。
快步冲入渡口人群,急声问向众人:“可有稳婆?可有稳婆?各位乡亲,可有稳婆在此?”
“稳婆?”
稳婆已经被那恶将打发过河,还上哪儿去找稳婆?丘神绩是打定主意让韦妃死于当下,然后....
李显悲痛难捱,加之路途艰难,死在了南下的路上,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
此时等船的百姓无不往后靠了靠,避之如疫。
唯独道士自得一笑,好似早有所料,排众而出。
“小道粗通岐黄,这位郎君急唤稳婆,可是家中有麒儿欲降人间了?”
华服男子正是被圣后迁居京外的废帝李显。虽是心焦如焚,可却颇为知礼,闻道士上来搭话,亦是苦声做答:“正是如此。”
拱手一礼,“这位道长,可知这野渡之上有无......稳婆?”
说到最后,声有颤顿,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能否有好运。
可不成想,道士闻罢哈哈大笑,“郎君莫慌,小道可代行稳婆之责。”
“你?”
李显更是惊愕,“道长...恐怕不合适吧......”
一个大男人去给王妃接生?这成何体统?
“诶~~~!”道士飒然摆手。
“疾不避医,何来男女之防?”
“况且小道乃化外之人,郎君却是多虑了。”
“......”
李显一阵犹豫,让一个大男人给老婆接生,确实有点......
可是,此情此景又有何办法呢?
终还是点头,“好吧,那就有劳仙长...妙手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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