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第六间就是有着绿色屋顶的房子,那是温礼安住的地方。
垂直小巷尽头透出来的微弱光线让梁鳕心里觉得踏实。
绿色屋顶的房门关上时梁鳕正好从那门前经过,海鲜集市两盏路灯只剩下一盏还亮着,这意味着已经过了九点半时间。
家里的灯还亮着呢。
今天早上离开时梁鳕并没和梁女士说会早回来,周一到周五晚上这个时间点梁鳕一般在海鲜餐厅打小时工,可今天走了一天她太累了。
看到家里灯光还亮着梁鳕心里还是高兴的,到时回家把薄荷糖放在梁女士的床头柜上,不需要她说,梁女士看到自然就明白她的用意,薄荷糖可以润嗓子,而且还是进口的,要知道在挑选薄荷糖时她还纠结了一阵子,本土的价格便宜,进口的更能达到效果。
还有,明天早上她也许可以吃到加了沙丁鱼的面条,昨天,梁女士还唠叨家里的沙丁鱼罐头怎么一下子就没有,她说面条得加点沙丁鱼,不然难吃。
抿着嘴,让自己的脸部表情看着和早上离开时不苟言笑模样。
打开门,一脚踩了进去。
随着“吱哑”那声,门缓缓展开,展开弧度在眼前逐渐扩大,房子唯一的照明来自于天花板垂直而下的灯泡,灯泡就仅用一根电线连接着,稍微有一风吹草动的话,灯泡就会摇呀摇的。
此时灯泡在剧烈晃动,带动着一室摇曳的光线。
在摇曳的光线中,两张脸都望向门口,男人和女人的脸,女人的脸已经不年轻了,但那男人的脸更老,脑门的头发也已经掉光了。
天使城的孩子们管这种形象的男人叫“白皮猪”,小石头砸在他们消失的方向,冲着那个方向吐口水,吐完口水咒骂“白皮猪”,很小的时候,梁鳕也这样干过。
购物袋掉落在地上,捂着嘴,倒退,在倒退时手还不忘去把那扇门关上。
捂着嘴狂奔着,胃部一阵一阵紧缩,仿佛她把明天早上才可以吃到加了沙丁鱼的面条提前吃了。
只是,她所不知道地是那沙丁鱼罐头其实已经过期了。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碎碎念,梁女士都一把年纪了还想和年轻人一样贪图刺激,站着做就不怕闪到腰吗?
更可恶地是,梁姝怎么变成老糊涂了,为什么不在门口放仙人掌?
问梁鳕从小到大最害怕什么?
当这个问题由陌生人提问时,她会懒得给出任何回答,当这个问题由她朋友提问时,她也许会回答“怕兜里没钱。”当这个问题由穿着名牌皮鞋的男人来问时,她肯定会说“我最蟑螂。”
蟑螂有什么可怕的,真正让梁鳕害怕的是那盆摆在家门口仙人掌。
很小的时候妈妈一再强调,如果她放学回家看到门口摆放着仙人掌时就去找朋友们玩,千万不能打开门。
“为什么?”“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如果不按照妈妈说的话去做,妈妈就会被魔鬼抓走。”
在那个大多数信奉天主教的国度里,魔鬼有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可以吞掉好几个孩子。
很长时间里,那盆摆放在家门口的仙人掌对于梁鳕来说就代表着魔鬼,长大后,当她明白了那盆仙人掌真正代表的是什么时,她更加害怕见到它了。
具体跑了多远,又是跑往哪里梁鳕也不清楚,在昏暗的光线下横冲直撞着,最终,手掌贴在那片墙上。
弯腰,感觉想象中那沙丁鱼面条已经来到她喉咙口。
张开嘴,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安静小巷里,她的干呕声难听极了,手掌贴着的那户人家窗户打开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从窗口处传来:“难听死了。”
接着,另外一户人家也响起开窗声。
似曾相识的声音又在说:“你想要被扔死老鼠的话就继续下去。”
干呕声因为那句话变成打嗝,打嗝声也难听,开门声响起,出来一个人,那人强行拽着她手往那扇门。
门刚刚关上,就有东西往门外砸。
看清楚眼前那张脸后,梁鳕停止了挣扎。
背贴在门板上,目光无意识追寻着温礼安,看着他倒水,看着他把水递到她面前:“把水喝了,难听。”
接过水杯,水喝完,打嗝声也停止了,依然站在那里,温礼安在关窗户,关好窗后温礼安背对着她站在靠窗位置。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意识清醒了点,那杯水似乎缓解了沙丁鱼所带给她的不舒服感,目光从靠窗位置离开。
比起梁鳕所熟悉的哈德良住房,温礼安的房间干净了许多。
房间给她的整体感觉就是书多,各种各样的书或被叠成堆、或被捆成捆,书桌放不下就堆砌在沙发上。
其实那不算书桌吧,就一张三条腿的木头桌,缺失的第四条腿用砖块取代,而所谓沙发是这由废弃的太阳椅所改造。
塑料板在房间一角隔出小块空间用来当洗浴间,地板上放着装水的桶,还有一看就是从二手电器市场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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