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四厘,但省去四天四夜的路程不说,等于还省去三个人三条驴四天四夜的嚼谷,折合起来还是合算。但老赖有些怀疑:“葱别是假的呀,不是太原葱,说成太原葱。”
那个山东胖子:
“可以尝葱。”
老布又怀疑:
“那你们的马呢?”
那个山东瘦子:
“在店里喂着呢,不敢卖马;无马拉车,就回不去了。”
老赖便上去翻葱。先看葱的粗细,又从葱堆底下抽出一根,放到嘴里嚼。嚼完倒对老布点头:“葱吧,倒是太原葱。”
又问山东人:
“一共有多少斤呢?”
那个山东胖子:
“不多不少,一共六千斤。”
老布这时给老赖使了一个眼色,对山东人说:“不买。”
老赖会意,又拉吴摩西;三人转身就走。那个山东胖子倒不强卖:“不买就不买,你再走两天两夜。拉的还是这葱。”
又说:
“今天碰到的,全是不识相的人。”
见他这么说,老布又站住:
“不是识相不识相的事,得有个说法。”
那个山东瘦子:
“啥说法?”
老布:
“俗话说,货到地头死;这葱你要想卖,价钱上,就不能照你说的办。”
那个山东瘦子:
“从太原拉到沁源,一斤只加四厘,过分吗二哥?”
老布:
“你要是原价,俺就要。”
那个山东瘦子:
“你们河南人,咋跟山西的医生一样,拿起刀就宰人?”
老布:
“那就算了。”
又拉老赖吴摩西走。这时山东胖子上来拉老布:“二哥,人命关天,你就当帮俺个忙,俺也不要四厘了,三厘。”
老布:
“一厘。”
一阵讨价还价,又各让一厘,每斤葱三分八,双方成了交。接着山东人回店牵马,将一车葱拉到老布老赖吴摩西住的客店。卸下,点上马灯过秤,风吹日晒,六千斤葱,变成了五千九百二十斤。那个山东瘦子摇头:“说话又折了八十斤。以后不敢出门了。”
山东人走后,老布老赖吴摩西甚是喜欢。少跑四天四夜的路,又贩到了太原葱,而且是干葱;回去卖葱时,洒上水,分量又回来了;算起来,里外里占了便宜。在谈生意的过程中,老布出力最大,老赖也帮了腔,老布便要了两千二百斤,老赖要了两千斤,剩下一千七百二十斤,是吴摩西的。吴摩西虽比他们俩少要,但也少费了口舌。第二天一早,三人高高兴兴,赶着毛驴车回了延津。
回到延津已是第六天下半夜。到了县城,与老布老赖分手,吴摩西赶着毛驴车,回到西街馒头铺。也是怕惊醒吴香香和巧玲睡觉,吴摩西悄悄拨开头门,牵着毛驴,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同时想给吴香香一个惊喜,没到太原,却贩得一车太原葱;头一回出马,就旗开得胜。月光下,院里像撒了一层霜。待要卸葱,发现巧玲屋里亮着灯。自己不在家,她怎么不跟她娘睡呢?以为两人闹了别扭。或两人睡在巧玲屋里,睡着之前,忘了吹灯。吴摩西没卸车上的葱,先去巧玲窗户前看。窗户上糊着窗户纸,恰巧有一处破洞。吴摩西顺着破洞往里看,原来巧玲一个人睡在床上。仰面八叉,被子也踢翻了,露着肚子;梦里喊了一句什么,翻过身,又睡着了。吴摩西知是娘俩闹了别扭,摇头笑了,又去卸驴车上的葱。这时听到他和吴香香睡觉的屋里似有人说话。吴摩西一开始以为是吴香香说梦话,再往下听,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声音。接着往下想,头上的头发,刺棱一下竖了起来。又放下驴车上的葱,来到自己屋脚下,屋里果然有人。吴香香:“趁巧玲没醒,你赶紧走吧。”
又说:
“鸡快叫了,我也该起来揉面了。”
人穿衣裳的窸窣声。吴香香:
“这可是最后一回了。”
男人说话了:
“那人回来还得几天呢。”
吴香香:
“你媳妇知道了,也不是闹着玩的。”
男的:
“我让她走娘家去了,大后天才回来。”
吴香香:
“明天你不能来。”
男的:
“三四年了,不也没出事?”
吴摩西脑袋“嗡”的一声炸了。脑袋炸不是说吴香香跟人偷情,自己跟她过了一年多,竟不知道;而是屋里这个男的,从声音听,不是别人,就是隔壁的银匠老高。是老高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听话音,他们已经在一起好了三四年,不但自己没有察觉,吴香香过去的丈夫姜虎也没有察觉;不但后夫蒙在鼓里,前夫也蒙在鼓里。吴香香“娶”了吴摩西,吴摩西原以为只是在一起过日子,谁知还替人当着幌子。就说这次去山西贩葱,原以为就是个贩葱,大不了为了将来开饭铺;谁知除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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