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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事都不能太过,这是他活人的原则。

    “你咋个打算?”大姑问。她知道破烂儿心野,庄稼地拴不住他,再说惹翻了“大叫驴”书记,回到庄里也尽是气受。

    破烂儿点了根烟,这阵子他已抽上烟,不过是五分钱一盒的“经济”。他瞅瞅大姑,今儿个的大姑格外好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灯底下扑闪扑闪的,像两眼清泉,鼻梁上沁着细碎的水花花,灯光下很撩人的眼,说话间,胸脯儿一颤一颤……

    见破烂儿盯了自个望,大姑禁不住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手在炉子上划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圆。

    “我租了北门外一个仓库,想再收一阵子东西。”破烂儿忽地意识到自己望的太贪了,差点连自个也给望乱,忙说。

    一听又要收破烂,大姑心里不知怎么就忧郁起来,愁眉说:“就不能做点别的?”

    “还能做啥,就这个命呗。”破烂儿道,眼里掠过一道很深的伤,那伤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该有的,倒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大姑立刻受了感染,明亮的眼睛渐渐变暗,圆的脸上掠过一层冷,粉红已下去,阴云爬上来。屋子里的空气骤间冷下来。生活的重压,命运的不幸齐齐压过来,压住两颗年轻的心……

    月牙儿这时才慢慢爬出来,吃力地划破厚重的黑暗,把浅浅的月光儿洒下来,洒在破旧的院落,洒向纸糊着的窗幔,也洒向这两颗湿冷的心……

    很久,破烂儿起身说:“我该回去了。”

    “再坐会儿,你一走,我怕。”大姑勾着头,说。

    破烂儿顿觉词穷,一时不知该说啥,仓促间问了句:“怕啥?”

    大姑扬扬头,伸手捋了一下刘海儿,像是捋了一下乱哄哄的心事,微微皱眉,瞅瞅破烂儿,沉沉道:“说出来怕你笑话,我这院子,都成狼窝了。”

    破烂儿心一紧,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庄子不大,是非却不少,难道?他不敢想,望着眼前凄美动人的大姑,心里掠过一道更深的暗。

    正在这时,院里“咚”一声响,很厉,很瘆人。两人不约而同地跳到窗前,往外望。

    是隔墙扔进了东西,紧跟着,院外响过一片子脚步声,狗叫嘹亮起来。破烂儿跑出去一看,一条死狗,还有一双破鞋。他恨恨骂:“我日你先人!”抄起死狗扔出去,再进屋时,就听见大姑低低的啜泣声。

    这啜泣,立刻激起他男人的血气,仿佛自己的亲人受到莫大的侮辱,声音如洪钟般凛然道:“是谁,你说!”大姑捧起头巾角,擦去眼角的泪,抽泣道:“说了顶啥用,天天夜里就这样,不是捶门就是扔东西,你能挡住?”

    “到底是谁!”破烂儿气吼如牛,脖子里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大姑止住抽泣,吐出一个名字:苏万财。

    “狗日的,等我收拾他!”

    骂完,忽又蹲地下,双手抱头,痛苦地痉挛起来。这苏万财,他是惹不过的,仗着有“大叫驴”书记做后台,成天挎个枪把子,叼着烟,盛气凌人地在庄子里摆来摆去,看谁不顺眼,就冲尻子捣一枪把子。庄里人见他比见“大叫驴”书记还怕。

    ……

    转眼间,时间又过了半年。

    破烂儿在北门外设点收购,这次他玩大的,啥也收,废铜烂铁,破鞋烂袜子,狗啃不动的骨头,甚至连一些政策不允许的,也偷着收。

    胆子大了心也大,他把河阳城大大小小的事在脑子里滤了一遍,竟谋算着要办个腐竹厂。腐竹是啥玩意,以前没注意,可自从跟着四川人吃了一回,就再没忘掉过。那东西像肉,又不是肉,嚼起来香,咽肚里更香。河阳人肉不常吃,腐竹却常买,为啥,便宜呀,拿回家一炒,当肉吃,娃娃大人从嘴里香到眉头上。他偷着跟四川人谈了几次,差不多妥了,就是还缺几万块钱。几万块呀,在那个年代可以吓倒一个庄子的人,可吓不倒他破烂儿。这些年在河阳城收破烂,他经见的世面广,结交的人也广,新近又结了林业局一个副局长。

    说出来没人相信,破烂儿还能结交上局长,可他真交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不单局长,信用社的主任他都交了,不过他不想动用主任的关系,要办厂,用主任的地方多着哩,钱的事,他已有了着落,林业局那个王副局长答应帮他。

    提起王副局长,破烂儿觉得结交得还算容易。有天北门外那破院里来了个干部模样的人,破烂儿一眼瞅出这人是个官,忙忙从抽屉里拿出好烟,主动跟人家套起了近乎。套出来人是林业局的王副局长时,破烂儿脸上的笑更殷勤了,恭敬地问:“王局长,有啥卖的吗?”

    “是套旧家具,想卖掉换套新的。”

    “应该换,应该换,现在那家具,又漂亮,又实用。”

    破烂儿边说边替王局长点上烟,王局长冷漠地打量着他,像是提防着什么,忽然说,“不过,你得晚上拉。”

    “成!晚上就晚上,白日人多眼杂,换家具不好。”

    王局长奇奇怪怪地盯他片刻,开口道:“看不出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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