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ap.biquwenx.net
有一种精神叫西部精神,有一种“西部”是精神的西部。
审视这样一种精神现象,我们立刻就会发现,从时间上划分,既有历史的西部精神,也有现代的西部精神;从人群的结构上划分,既有外来人口的西部精神,更有本土居民的西部精神。
对于历史的西部精神我们当然不必追溯到古代。古代西部尽管有着莽原一样平坦的巨山,一样超拔的精神平台,但那种以开疆拓土、攻城略地为主要内容的战争行为,并不能鼓动和启示我们今天的生存信念,更无法改变和促进我们今天以现代化为追求目标的生存方式。所以有必要说明,我所说的历史的西部精神中的“历史”,仅指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末这三十年。
这三十年里,我们国家有过多次支援大西北的行动,比如大批干部的西派西调、内地工厂的整体西迁,底层移民的西进开荒,尤其是知识青年的支边运动——中国知青运动的发端就是支援大西北,它最早出现在1954年,当时就有许多青年去了新疆、甘肃、宁夏、青海。那时候的特点是:国家需要、政府号召、集体行动、个人服从。个人的浪漫情怀、理想色彩以及自我追求、生活选择,都要放在国家需要和集体主义的前提之下。所以历史的西部精神,应该是以建设边疆、改造自然为目的的生命奉献,是集体英雄主义前提下的自我实现。其中不乏浪漫,不乏理想,不乏真诚,不乏感动,不乏筚路蓝缕的开拓功绩;也不乏伤情,不乏悲剧,不乏失败,不乏岁月蹉跎、青春虚过,不乏“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的理想破灭。但不管是寸功不展、坐困以待的,还是功成名立、锦旗报捷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国运左右着人的命运,环境支配着人的功败,正所谓:“大马死,小马饿,高山崩,石自破。”或者可以反过来说:“大马强,小马壮,高山挺,石自坚。”这些从历史的尘烟中沿着命运的轨迹走到今天的人,特别地喜欢怀旧,一有机会就会把感情沉浸在已逝的岁月里一唱三叹。2003年春天,我在青岛参加了一个老拓荒人的聚会,整整一个晚上他们都在回忆过去的事,吟唱过去的歌,到最后竟一个个都把自己唱得潸然泪下:
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
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
是那天上的星,为我们点亮了明灯;
是那林中的鸟,向我们报告了黎明;
是那条条的河,汇成了波涛大海,
把我们无穷的智慧,献给祖国人民。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攀上了层层的山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丰富的矿藏。
这是产生于1955年的《勘探队员之歌》,老拓荒人都会唱。这是社会赋予一代人的情怀,是那个时代要求人们必须具备的激动。这一代人到了西部,就成了永远的西部人(虽然他们中的一些人晚年常常要落叶归根,但在感情、事业以及和单位的隶属关系上都还是西部的一部分)。他们挣钱吃饭在西部,成家立业在西部,生荣死夭在西部,甚至在给儿女起名字时也尽量表现出一种符合时代风尚的倾向:张建青,就是建设青海;李建宁,就是建设宁夏;常爱新,就是热爱新疆;王兰生,就是兰州出生;赵改荒,就是改造荒凉;陈戈花,就是戈壁之花;刘志疆,就是志在边疆。孩子是人的最爱,自然要用最美好的愿望来命名。尽管这种愿望里不免也有无奈和被动浸透其中,但更多的仍然是以社会需要为驱策的主动行为和昂扬精神。这就是历史,就是曾经给我们带来了豪迈和充实也带来了苦难和虚妄的时代精神的一部分。
和历史的西部精神相比,至少在理念上我们应该相信,现代的西部精神具有浓厚的个人主义色彩,是一代人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情不自禁的投入,是对生活目标和存在意义的一次追问和肯定,它让个性变得重要,让生活多了一些悬念,让行动至少在主观愿望上少了一些平庸,多了一些崇高。近些年从内地走向西部的人许多都是多少有一点现代意识的都市知识青年,他们的生命激情一般都建立在温饱之上、生存的保障之上,这样的激情献给谁?献给家庭,献给柴米油盐醋的庸常生活,献给面积日见庞大、活动空间却日见狭小的内地城市,好像都容纳不了,而且也不甘心,那就献给西部吧。概念中的西部是博大而宽松的,那里的一切都是初级阶段,那里有太多的空白点,有太多施展拳脚的机会,什么样的激情都可以容纳。“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毛泽东的这句话至今还在激发着他们的想象,还能成为鼓舞和驱使他们走向西部的理由。他们作为新一代的西部拓荒人,意向中的事业宏大而抽象:拓土地之荒,拓企业之荒,拓品牌之荒,拓生命之荒,拓精神之荒。总之,就是想干一些别人不敢干的事情,想过一种别人不敢过的生活。照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人生在世,活就要活出个人样来。”但实际的状况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尤其是他们必须立足并企求个人有所发展和创
最新网址:wap.biquwenx.net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