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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风尘仆仆背负书箱的中年儒士,脚步匆匆,走入这条小街后,兴许是近乡情怯,放缓了脚步,四处张望,双鬓微白的青衫儒士闭上眼睛,嗅了嗅,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个味儿好,正宗。”
说完话,满身沾惹尘土的落魄儒士又加快步子,找到那家悬挂“意气”匾额的铺子后,皱了皱眉,在门槛外站定,恰好那位范夫人转身望来,他语气平淡道:“出来谈。”
极为生疏冷漠的语气,别说老友重逢的欣喜之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厌恶了。
妇人毫不意外,脸色如常,更无拿捏架子,一句话不说便直接走出书铺。儒士挪开脚步,给师徒三人让出位置后,立即换上一张笑脸,侧身摘下沉重书箱,“小马,小环,稍后吴叔叔再回铺子。书箱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放下。”
“吴掌柜。”“吴叔叔!”
两个称呼同时响起,少女显然更加高兴雀跃。
中年儒士不以为意,把书箱递给跑向自己的少女,笑道:“有点沉,小心别砸着脚。叔叔给你们俩都带了礼物的,要是等不及,就自己打开书箱好了,放心,保管你们不会认错。”
少女有些吃力地捧住书箱,欢快道:“好嘞!”
儒士带着在门外静候的三人,去了不远处一栋茶楼,在二楼要了间古香古色的雅座,等他落座后,那位范夫人也仍是站着。
寻常儒士总给人随意随心的感觉,此时坐姿却极其端正,他打量了一下老老实实站在妇人身后的少女,也不劝她坐下,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道:“范玄鱼,你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位神出鬼没的范夫人,正是观音座莲花峰范玄鱼,陈青牛的领路人,昔日凉州琉璃坊的幕后掌柜。
她平淡道:“难登大雅之堂,让先生见笑了。”
儒士瞥了她一眼,沉默许久。
两位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少女,炎炎夏日,如履薄冰。
若不是她们师父做了铺垫,无论是哪个少女,走在大街上,恐怕都不愿意拿正眼瞧那儒士一眼。
范夫人轻声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四处逛逛坊市,不用担心开销,遇见喜欢的书籍,大可以买下。”
两个少女如获大赦,赶紧离开。
儒士在少女们离开后,笑道:“你范玄鱼计算人心,见解独到。”
如果不是她们在场,他甚至不会坐下来跟这位莲花峰修士喝茶,随手打发了就是。
观音座确实是南瞻部洲天字号的宗门,如今莲花峰蒸蒸日上,她范玄鱼可谓是借势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成为这一脉宗门中兴的头号功臣。
可他是吴摇山。
正是玲珑洞天的客卿!
范玄鱼犹豫了一下,笑着坐下,然后开始煮茶,手法娴熟,赏心悦目,堪称大家。
吴摇山开门见山道:“你要掌握莲花峰,对于玲珑洞天而言,当然利大于弊,只不过,这种事情,无非是财帛动人心而已……”
说到这里,这位真正的神仙中人,既是嘲讽这位范夫人的市侩,也有自嘲,摇摇头,轻声说道:“仙家府邸,向来如此,不过如此啊。”
他很快收敛思绪,转回正题,“虽然我们玲珑洞天已经答应合作,那我不管如何反对,已无意义。只不过你范玄鱼给出的本钱,以及‘篡位’之后许诺的分红,在我看来,实在有限。”
范玄鱼笑了笑,不否认也不辩解。
吴摇山好似记起一事,“我有些好奇,他怎么办?就这般沦为弃子?是不是到头来,指不定还要被你收回那佛门至宝?”
不等范玄鱼说话,吴摇山叹了口气,眯眼道:“我与他好歹都是观音座客卿,岂不是让我物伤其类,倍感兔死狐悲?”
范玄鱼依然笑意恬淡,“先生与他,云泥之别。”
吴摇山凝视着这个妇人,许久没有说话。
真是最毒妇人心。
随即,他又有些怜悯,觉得眼前女子,其实可怜。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倒也无妨。可若是混着混着,心也不由己,就是真可怜了。
吴摇山问道:“观音座空有天时地利之优,如今仍是难逃根基松动的困局,甚至还被三教中人,站在家门指手画脚,难道就没有人自省吗?”
范玄鱼反问道:“这些话,先生难道不是应该跟师叔祖说吗?”
吴摇山颇为无奈,自嘲道:“跟她说没用啊,就她那臭脾气,连听我的几句抱怨,她也不愿意。跟你范玄鱼说,毕竟你只能乖乖竖起耳朵,假装一字不漏地都听进去了。对吧?”
范玄鱼笑着点头。“对。”
吴摇山意兴阑珊,“茶就不喝了,最毒妇人心,这茶的滋味,可想而知。对待世上古籍珍本,藏家自古有品相一说。其实世人的人心,也有,故有人品之说。你范玄鱼,实在是……不说也罢,你好自为之吧。”
被如此赤裸裸诋毁的妇人,依旧面带微笑,在吴摇山起身的时候,她同时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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